他一箭射死了一个身上起火的士兵,然后扔掉弓箭,用力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双目赤红地下达格杀令,他身边的亲卫跟着冲了上前去,挥刀斩杀了几个后退的士兵,终于稳住了阵脚。
那些金兵也发现灭火不易,干脆将身边着火的人一刀砍死,避免火势蔓延,那些人倒下之后,身上的火苗兀自不灭,燃成一个个人形火堆,发出刺鼻的臭味。
还没碰到对方的汗毛,自家就先折损了一成兵力,完颜廷恨得牙痒,正要命人学着他们的样子,挖土扑灭油柜上的火,就听到轰然一声接一声的巨响,几个油柜车相继炸开,漫天的火油犹如朵朵红莲,洒向四周。
早在点燃了油柜车之后,宋军那边的人就迅速后退,因为早有准备,他们退得有条不紊,阵脚丝毫不乱,完全不似金兵那边自相残杀得血流成河。
而当油柜车炸开时,那仿佛来自地狱的毒火红莲,拥抱的只剩下还没逃离的金兵。
甚至连完颜廷的亲兵,因为上前督阵阻止怯战后退的逃兵,也跟着沾染了不少火油,有个心志坚硬的,在左手臂上沾上火油时,竟毫不犹豫地挥刀砍断了自己着火的手臂,捂着鲜血喷涌的断臂逃回阵中。
“射箭!放弩车!杀光这些宋人!”完颜廷目次欲裂,这次被炸开的油柜喷出的火油烧到的人太多,这样下去都不用对方进攻,他们自己就先损失了一半,哪里还有继续作战的力气。
而那些宋人,还在隔火观望,一个个枯瘦的脸上,黑色的眼中都跳跃着复仇的火花,犹如地狱爬出来的饿鬼,让人望之浑身不寒而栗。
他们的家园,亲人,都是被这些金兵掠夺、摧毁,而他们苟延残喘地活在世上,就是想找到一个复仇的机会。
而现在,这个机会就近在眼前。
金兵散开,从当中推出了几辆弩车,几个金兵正吃力地拉动机关,准备发射。
“射——”
还不等他们启动机关,就听得宋军中传出个清脆的喝声,一块块斗大的石头从人群中飞了出来,准确无误地朝着刚刚露出身形的弩车砸去。
发令者正是岳璃。而她身边的投石组,则是三人一组,一人负责望山定位,一人负责安装石块,一人负责机关上弦,其余的流民则敬畏地看着他们,轮番将背负石块送到投石机前。
先前弩车被藏在金兵队伍当中,他们找不准定位,也藏在流民当中,如今一看到目标,岳璃一声令下,自然毫不客气地瞄准投射。
这种小型投石机是方靖远根据后世单兵火箭炮的形式改造而成,以机弩上劲弹射比大型投石机更轻巧灵便,加上望山校对角度瞄准,打击力度和精度都更有保证,用来对付敌方的弩车炮车等不便移动的定位重型武器简直是一打一个准,杀伤力一流。
关键对付的还是那些毫无准备,自持有弩车和猛火油柜,就以为可以所向披靡的金兵。
完颜廷自以为准备充足,却没想到,辛弃疾的情报组,早就把他们的底裤都摸清楚了。
方靖远和辛弃疾收到情报,研究了一夜之后,以最快的速度让人改造了装备,派岳璃带着海州狸和斥候军一同前来。别看海州狸武力未必比得上那些军汉,可瞄准定位计算的准确度,就算斥候军那些身经百战的老手都不是她们的对手。
“砰砰砰!”
弩车最多射出一轮,有的甚至连一轮□□都没射出,就已被从天而降的石块砸得稀烂。
这些弩车威力极大,可既不能随便挪动,也不能持续进攻,一旦被砸中,哪怕没砸坏,也会严重偏离路线,完全无法实现完颜廷的目标。
完颜廷眼见弩车一个个被砸坏,周围的士兵也跟着被砸懵,毫无抵抗之力,就知道今日之战大势已去,只得咬牙挥刀,“撤!”
“哪里逃!——”
然而此刻为时已晚,岳璃冲出人群,飞跃过那条火油土墙,避开金兵乱射来的飞箭,手中一对金锤舞得犹如旋风一般,所过之处,碰着就残,擦着就伤,根本无一合之敌。
而她眼中的目标,只有完颜廷。
几次下令,她已看得清清楚楚,此人就是这次率兵来犯的金兵大将,擒贼先擒王,要破金军就必先拿下此人。
“走!”
完颜廷这会儿哪里还有心思再战,调转马头,便准备逃走。
他身边的护卫也紧紧簇拥着他,哪怕斩杀前面挡路的金兵,也要护着他先杀出一条生路逃走。
然而当他们踏着自己人的尸体退到河边时,面临的却是已被冲走了石桥的涛涛河水。
完颜廷目瞪口呆地望着面前已被染红的河水,忽然听得身后杀身大作,还不等他回头,就见身边的护卫面露惊骇之色,大喊了一声朝他扑过来。
然而为时已晚。
一对旋转的金锤从后方飞过金兵的头顶,重重地撞在马上的完颜廷后心之处,骨断筋裂之声响起,完颜廷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向前一栽,直接从马上坠入河中,被河水裹挟着冲走,转眼只留下一滩鲜血,再无踪影。
而岳璃则手持一把从金兵手中抢来的长刀,持刀而立,面颊上染了几道血痕,愈发显得她犹如天降罗刹一般,杀气凛然地望着这些目瞪口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