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宅子!”
李献带着那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纨绔们开始整理宅子。
擦拭,拖扫,爬高爬低……纨绔们刚开始还叫苦连天,可看到先生蹲在那里擦拭着木柱子上的污渍时,什么抱怨都没了。
“我们是只做不说的墨家!”刘从广用铲子使劲铲着砖头上的黑泥。
“不,我们又说又做。”韩琦在擦拭案几,他抹了一把汗,看着那些忙碌不休的同窗,突然,一种陌生的感觉袭来。
“稚圭,怎么了?”曹倚端着一盆水进来,见他发愣,就用肩头撞了他一下。
韩琦直起腰,“你可觉着这里多了些什么?”
曹倚看看依旧杂乱的宅子,各种被更换下来的材料堆积着,“多了什么?”
“生机!”韩琦的眼睛很亮,“
曹倚蹙眉,“为何会变?”
“我方才也纳闷,可看着先生,看着你们,我恍然大悟。原来宅子从不会给人沉郁的气息,给人沉郁气息的是人自己。”
韩琦笑的很开朗,久违的开朗。这个庶子反手捶捶腰,“你看!”
曹倚缓缓看去,每一个人都在做事,每一个人的神色都很是专注。
“我们有盼头!”韩琦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先生带着咱们白手起家,我们将要把墨家的大旗高高举起,让这个大宋多一个声音,让千年儒家低头。老曹,这便是我们的盼头!”
曹倚的眼中多了憧憬,“是啊!我说这阵子怎地精神越发好了,原来如此。这人啊!日子有了盼头,才能有精神头!”
潘惟熙骑着马,身边的门客在不断劝说,“大郎君毕竟要承袭爵位,得罪士大夫太过,此后他必然寸步难行。老夫以为,还是回家闭门苦读为好,最好请一个大儒来教授,如此,也是个姿态。”
“可大郎最近颇为欢喜。”
“墨家教授子弟便是受苦,用苦难来磨砺。可这一套早已被证明毫无用处。”
到了墨学,潘惟熙抬头看看牌匾,“是官家的字。”
“官家少不更事!”门客对赵祯没有多少敬意。
大门是开着的,潘惟熙走了进去,
潘成规在笑,笑的格外的爽朗和大气,这和以往那等玩世不恭的模样截然不同。
“大郎君在……在擦地?”门客后续进来,看到潘成规跪在地上,双手拿着拖布在擦拭地板,顿时差点一双老眼都掉了下来。
这是那个东西在眼前倒了也不肯伸手扶一下的大郎君?
这就是那个汴京纨绔的班头?
“那是……那是赵思聪?”
赵思聪和人扛着一根被换下来的木柱子,满头大汗的往这边来。
门客举目望去,那些纨绔们都在卖力干活。
是逼迫吗?
可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叫做生机勃勃的笑。
“老夫从未奢望大郎如何才干过人,老夫只求他能堂堂正正的做人。为此老夫曾打断了三条马鞭,打折了十余根棍子,可他依旧如故,越发桀骜。可如今老夫看到了自己希望看到的大郎。”
潘惟熙转身出了大门,吩咐道:“回家。”
“您不是要去聚会吗?”门客不解,今日潘惟熙和几个权贵约好了一起喝酒。
“不了,回家去,让娘子高兴高兴。”
潘惟熙的妻子是赵德芳的女儿,赵德芳当年死的莫名其妙,连带着他这个女婿也跟着被猜忌。
太宗皇帝去后,潘惟熙一家子这才从蛰伏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伴随着春风渐暖,墨学的宅子一日比一日簇新。
贡举的气氛也越来越浓。
官家的大婚也在紧锣密鼓的推进中。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客人来到了墨学。
“马公令老夫来此转达他的话。”来人很是严肃,看了一眼‘简陋’的墨学,眼中有些不以为然之意。
“请说。”李献看着有些狼狈,脊背汗湿,蓬头垢面。
“马公说,墨家当年如何,那是当年。当下的大局乃是儒家为显学。年轻人积极进取没错,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不过终究莽撞了些。”
李献想到那个老头,不禁莞尔。
“马公说,老夫许久未曾亲自授徒了,最近静极思动,突然想教几个弟子。老夫厚颜,定远侯若是不弃,可来寻老夫。”
这是庇护之意,也是委婉劝李献放弃和儒家抗衡的意思。
这是好意。
“老夫从未见马公对谁这般好过。”来人说道:“莫要辜负了马公的拳拳之心。”
“告诉马公。”李献淡淡的道:“千年前,墨家先辈们面临着打压依旧不肯低头。今日之墨家,哪怕面临着儒家这个庞然大物,亦不肯退缩。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男子仔细看着他,突然动容。“若是旁人说这番话,老夫会当他是傻子,疯子。可定远侯说了这番话,老夫……保重!”
“十年后请马公再来。”李献眼中皆是自信,“那时的墨家,当令他瞠目结舌。”
“老夫有些相信了。”男子看看那些纨绔,随即告辞。
出门上了马车,马车里有个男子在等候,“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