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金池设宴,是本朝惯例。
三年一次的科举,每次也只会出三名一甲。
而兰金池设宴,不单单是这三位一甲的风光,更是京城内外的大喜事。
如今民风开放,便像之前状元、榜眼、探花游街时,两边常有人投花掷果,足以看出京城内的百姓对于得中进士的好奇和推崇。
这次宴席自然也是万众瞩目。
赴宴的,不单单有三位已经得了官身的进士,还有朝内重臣,天潢贵胄。
其中,照着往年惯例,除了皇帝,便是太子为尊,并不会宴请其他皇子。
可这一次列席的却有六皇子赵泰。
理由倒也充足,说是六殿下如今收了心思,安心学业,董皇后为了让他勉励自身,这才请了皇帝的意思,让赵泰也能去兰金池旁瞧一瞧,看一看,也算是沾沾文曲星的光,没准儿就能开了窍。
皇帝欣然应允,还给了六殿下一幅字,让他勤奋学业。
这话说出去,无论是大臣,还是百姓,都要赞一声天家和睦,父慈子孝。
但有心人自然能看出其中端倪。
皇子列席本就是有违祖制,即使六皇子是嫡子,可太子还在,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
偏偏现在用父子亲情压着,谁都说不出一个不字。
而不少看破其中弯绕的高门大户都在悄悄观察着赵弘,想看看这位如今已经声望如日中天的太子殿下会有何种应对。
结果,众人大失所望。
赵弘既不说,也不做,哪怕被人悄无声息的问起,也只是淡淡的笑着,说一句:“老六确实是要多多磨练,去看看未来的三位栋梁也对他有好处。”
听上去像是兄弟情深,细想起来则是将此事变成了让赵泰去和三位进士一起学习为臣知道。
处处全面,滴水不漏。
不少朝臣都对太子的肚量表示赞许,但他们心里也清楚,这次兰金池设宴恐怕不会像是以往那样太平。
很快就到了日子。
这天,阮瑶天不亮就起来了,开始忙着准备赴宴之事。
自从之前挑明了庄婕妤之死的端倪,赵弘明面上正是最开始的时候低落了阵,后来就一切如常。
可是阮女官知道,自家殿下每到了晚上就有些不安枕。
无论是大殿下还是小太子,总是夜半惊醒,直挺挺的坐起来,说自己头疼。
阮瑶一直歇在内室的软榻上,只要赵弘出声,她就会去安抚。
似乎也只有她能让太子的头疼止住。
也不用多做什么,只要赵弘能握着她的手,他就能安眠。
或许是因为今天的兰金池宴十分重要,阮瑶怕赵弘睡不够,索性把软榻搬到了床边,纵然有床帐隔着,可两人的手便是交握着的。
于是,整个晚上,殿下难得的没有喊疼,到现在还在安然睡着。
这让阮瑶松了口气,出门的时候也是轻手轻脚的,没有弄出其他响动。
等离开了内殿,她便快步朝着前面走去。
夏儿早就得了阮瑶的消息,而且阮瑶说明了是要带她出去的,这让夏儿高兴了一晚上。
在这深宫里时间久了,总是难得出门。
夏儿年纪小,对宫外仍有向往,只是平常很少说,怕惹了麻烦,但心里总是惦记着的。
如今便是早早的就来了,这会儿正在门口守着。
听到动静急忙追上来,一边走一边小小的打哈欠,声音都带着些睡意模糊:“阮姐姐,可是要给殿下传早膳了?”
阮瑶伸手拨了拨她发间的绒球:“还早呢,不着急,莫不是小夏儿饿了?”
夏儿老实点头。
阮瑶声音轻轻:“吃些可以,但是少喝些水,这趟出门怕是难得空闲,饮水少些也省得麻烦。”
一听这话,夏儿心中,要出门游玩的欢快就少了大半,神色也安稳许多:“我晓得了,阮姐姐放心,我定然不惹麻烦。”
阮瑶知道这姑娘看着活泼好动,其实向来聪慧有成算,便没有过多叮嘱,只是温声问道:“说说看,今儿早上想用些什么?”
夏儿自动将预想中的汤汤水水给剔除干净,认真道:“刘嬷嬷准备了三个胡饼,两笼肉包,还有四个白糖油糕。”
阮瑶脚步顿了顿:“这是给咱们两个预备的?”
未免多了些吧。
结果就瞧见夏儿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一脸单纯无害的回道:“就我自己个儿的,刘嬷嬷想着阮姐姐往常都是和殿下一块儿用饭,便没准备,阮姐姐要是喜欢,我这就去找刘嬷嬷说。”
阮瑶则是盯着夏儿,过了一会儿才道:“那去和刘嬷嬷讲,带些白糖油糕,路上给殿下预备着。”
夏儿应了一声,就一蹦一跳的去了小厨房。
阮女官便是瞧着小姑娘的背影笑,心里则是想着,自家夏儿这饭量已经不是“还在长身体”这么简单的了。
显然,当初自己要带她回东明宫时,夏儿说他自己不好养活,并非客气,而是真的在担心着。
就在这时,来喜迎了上来,轻声道:“外面已经都安排妥帖了。”
阮瑶微微颔首,边走边道:“马匹仪仗自有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