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正二十四年一月中旬。
从酆都回来已有一段时间,朱静镜和朱棣安分了不少,他们两个当时在牢里哭了那许久,而后又抱着朱标道歉道了有小半个时辰,总算长了记性,写了两封检讨书上交老朱同志后,各领一顿鞋印,现在每天乖乖在书屋里背三字经和道德经,让不知道内情的孙氏、碽氏百思不得其解。
一月一日时,朱元璋称吴王,立朱标为世子,封李善长为右相国,徐达为左相国,常遇春、俞通海为平章知事。
称王典礼意义重大,光是准备工作就用了几个月,当天更是杀羊宰牛、祭祀诸神、敬告祖先,百官司属的重建、名分地位的确立,都使得团结在朱元璋身边的文臣武将们弹冠相庆,喜不自禁。
朱标虽然也在那天参与了整套程序,穿着厚重华丽的冕服既跟着老朱同志拜来拜去,又被别人拜来拜去,但这事情对他的影响并不大,于情呢,他不是喜好奢侈的人,于理呢,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唯一让朱标惊喜的就是,册封世子的宣告一出来,他的耳边就极为清晰地响起了一声龙吟,在那一瞬间,他与钟山龙脉的联系变得前所未有地紧密,就像是被看不见的线所连接一般,几乎与自家爹都差不了多少,从此以后隔着千里也能感应其情况状态,调动其精魄灵气。
这样的意外已经足够令人高兴,更惊喜的是不出三日,龙脉反馈的龙气就在他身上凝聚成了一条小龙。
这种人道气运所幻化的龙朱标不是没有见过,朱元璋身上有,陈友谅身上有,未曾谋面的张士诚和元朝皇帝孛儿只斤肯定也有,而且都比他的这条大,但他们的龙大虽大点,却好像并不灵动,也并不清晰。
他的这条龙,龙首、龙身、龙尾和龙爪全部栩栩如生,金光灿灿,长约三尺,宽有三寸,受大小所限制,不能说威武,倒是非常可爱俊秀。
为了研究清楚这条金黄小龙,朱标已将一个多礼拜没去习武和修炼了,每天一有空闲,就蹲在书房里照镜子。
今天也不例外。
窗外风雪交加,积雪从棕色的树枝上掉落下来,树枝又被风吹动着,敲打窗户,发出稳定的摩擦声。
屋内放着炭盆,温暖舒适,六出白躺在窝中睡着了,毛发随着呼吸起起伏伏,像一团柔软的棉花。
房间里除了一排排书架、正中间的大桌子,还多出了一面镜子。
朱标一直以为古人制作的铜镜是很模糊的,而事实上只要工匠的技艺足够好,打磨的时间够长,铜镜亦能够拥有现代镜子的水平。他面前的这面镜子就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不仅能清楚照出人的面貌,看清头发丝也不是难事。
“究竟是哪里不同?”朱标靠近几步,细细观察正将头放在他肩膀上,将尾巴卷在他腰间的金龙,“前几日动过一回的,你说是吗?”
飞到镜前的折扇上下点了点,表示自己也看见了。
“是不是在心理作用下才会行动?”朱标喃喃道,“要什么样的心理?害怕、鼓舞还是强制性的命令?”
折扇已经陪朱标研究了很久,它本来就不是很喜欢这个夺走主人注意力的新伙伴,加上因为它都没有出去兜过风,只能看着六出白在雪里撒欢,更憋着一口气,这次见它还没个正经反应,终于忍不住摇摆几下,扇骨敲向金龙头部。
朱标来不及阻止,一句停下挂在嘴边还没说出,金龙竟然有了反应,刚上岸的鱼一样滑溜,嗖的一下在朱标身上转了个圈,盘到了另一边的左肩膀上去,还把头放在了他胸口上闭起眼睛蹭了蹭。
扇子傻了,一股无名怒气自扇头升起,轰地一下燃到扇面上,它气得开开合合,上下翻飞,指着金龙,无声咒骂。
而朱标在这个意外情况的启发下,把手再次伸向了小龙,他甚至能在指尖感受到龙鳞光滑冰冷的触觉,这也是朱元璋那条大龙没有的--是的,他早就摸过了。
“老板!”
窗户突然被暴力撞开,橘非顶着一身冷气闯进来大喊一声,吓了他们一跳。
等在地上蹲好,它也傻了,呆呆看着朱标的手,惊诧道:“老板,你的气运竟然是可以拿下来的?”
“拿下来?”朱标低头一看,龙形气运果真被他捉在手里,脱离了身体,漂浮于半空中,不时游动几下,像是面风中招展的旗子。
他赶紧放开手,龙又回到原处,恢复原状,但还是不动。
橘非露出一种匪夷所思的表情:“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老板,气运化形护体可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福气,恨不得把它们黏在身上打个死结,你竟然还想把它拿下来?”
“……”朱标皮笑肉不笑,“怎么不行,你能打工,它就不可以?让它去买个菜、卖个茶,不是很方便吗。”
橘非知道它可能闯祸了,缩了缩脖子,转移话题:“老板,你娘让我叫你呢。”
看来娘是彻底不把橘非的隐藏身份当回事了。
“什么事?”
“我也不清楚,就在那个杂院里,来了好些人,说是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好,你先回去,我稍后就来。”
“得嘞,我走了,老板回见。”橘非轻轻跳上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