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被张中这一嗓子吓了一大跳, 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这位豪放的道长凑了过来。
吴策立刻要去挡人。
朱元璋给了他一个眼神,叫他先别动。
张中三两步冲了过来, 围着朱元璋转圈, 啧啧称奇,神态与他初次见到朱标时一模一样,感叹道,“这样的相貌,实在是贵气逼人,了不起, 了不起!”
老朱同志也是人,听到别人夸他也会高兴,甚至说他要比一般人更虚荣一些, 当下就心情大好, 笑道:“这位道长, 想必就是标儿的师父了吧?”
张中点点头:“正是贫道。”
他自幼修习观云望气之术, 乍一见了朱元璋,看出门道后回不过神来,口中又接连念叨了几句:“贫道赚了,赚了……”
赚了什么?
老朱同志其实还挺想问问刚才那句贵气逼人的“贵气”到底又贵到了什么程度,但觉得这里不合适讲这种话,也就作罢, 一抬手:“道长请坐, 咱们在这儿呆一会儿,中午咱请您去帅府吃一顿好的。”
这么一抬眼,他又看见酒,闻见酒香味儿, 立刻又道:“咱还有美酒,道长想喝多少都有。”
张中很满意,跟着他坐下。
此时长孙万贯已经行过礼,自觉地退下了,走的时候顺便带上了门。
这就是朱元璋为什么要他去给朱标作手下的原因,识趣、有眼色、不要脸,且能说会道,这些优点不是谁都能有的。
“这位——这位大师,又有什么事?”朱元璋坐下,对着左手边的周颠问道,“咱听说,你想找咱告太平?”
周颠这时候好像才反应过来似的,喜道:“你就是朱元璋?”
“咱就是。”
“那就对了!”周颠喃喃一声,对着朱元璋慢慢跪了下去,头磕在地上,恭敬而又郑重,一字一字道,“我要告太平。”
晨光透过纸窗,一道金光恰好照在周颠脸上,照进他漆黑的眼睛里,他的神态是那样的虔诚,以至于阳光在他面前都好像失去了色彩。
他的人虽然跪在地上,面朝着朱元璋,但他跪的又不是他,而是一种另外的,人类根本无法理解的东西。
也许是天,也许是地,也许是人道,也许是大道。
是一种庞大的、神圣的、恢宏无比的规则。
朱元璋察觉到了,他眯着眼睛,并没有叫周颠起身,只是问道:“你告的是什么太平?”
告,即告诉,太平,即平安。告诉平安,告太平直接翻译一下是这么个意思,可是告诉平安也奇怪得很,周颠究竟想说什么?
“告太平就是告太平。”
“告的是天下,还是专门为了告诉咱?”
“告的是太平。”
朱元璋不说话了,他用一种很冷静、很冷漠的眼神看着周颠,过了有一会儿,脸上才露出了笑意,走过去亲自把他扶了起来,引着他重新坐到椅子上。
“来,大师请坐。太平已经告到了,就留在这里吧。咱也请你喝酒。”
一直千遍百遍说着告太平的周颠,现在终于安静下来,仿佛终于把这个词都说倦了,他的神智也清醒了许多,不再那么疯癫。
老朱同志接受了“告太平”三个字,像是把他安抚住了似的。
刚才的一切,包括周颠的变化,张中都看在眼里,心里暗叹一声,知道周颠果然是一位不世出的高人,修为恐怕不在自己之下。
这时吴策已经倒了两杯酒,朱元璋拿起来,先敬了张中,严肃道:“标儿的事,多亏了道长,否则他不会有今天的本事,咱敬您一杯!以后您有什么事,咱绝对都一马当先!”
“应该的应该的。”张中乐道,“贫道毕竟是他的师父,自然该尽心尽力。”
老朱同志想到朱标一个月没关上的金色眼睛,脸上的肌肉不由轻微抽搐一下,干咳一声掩饰过去,又把第二杯酒敬给了周颠。
周颠接过酒盏,一口饮下去,半点不含糊。
老朱同志和任何一位家长一样,想再和张中说说朱标的学习问题,刚要开口,门口就传来了动静。
有人笃笃笃地敲门。
“爹?师父?您二位在里面吗?”
“在,快进来见过你师父!”
朱标听到声音,推门进来,一进来就行了大礼以示尊重,抬起头来才发现室内还有一人。
而周颠,他本来已经不打算再开口的,看见朱标,眼里却又冒出了光,诧异地看向了张中。
张中得意一笑,回以正是如此的眼神,证实了周颠的猜想,让他的神色更为惊讶。
他不由的又要跪在地上。
正当他的膝盖要弯下去时,突然有一只大手架住了他,周颠一看,正对上了朱元璋平淡的眼神。
朱元璋淡淡道:“时候不早了,咱也饿了,还没吃饭,大师不如一起罢。”
周颠道:“贫僧……”
“大师果然也饿了,那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