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天,打听到的情况比上次秦冬问来的要详细得多,“那杜娘子以前的确是被郁州梁氏豢养的。因为她容貌姣好,据说在梁家时曾有两个子弟为她争风吃醋,甚至动了手。惹得梁家家主大为不快,命人打了她一顿,还曾削去她的头发。后来王军副到梁家做客时看上了她,梁氏家主正好也想打发她,就以一袋小米的价格把她卖给了王军副。”
梁阑玉听得连连皱眉。这是什么吃人故事?一个女人就值一袋小米。最讽刺的是,那袋小米还没有一粒是进了女人自己的口袋,全都给了欺压她多年的奴隶主。
阿秋又把自己这段时日和杜暖烟相处的过程捡重点地说了些,随后给出了自己的结论:“都督,我觉得杜娘子可以为我们所用。”
“哦?”梁阑玉问,“你确定么?”
阿秋点头:“我有几分把握。确如乡邻所说,杜娘子极其贪财。我这几日多次故意试探,凡她不情愿的事,只要我给够好处,她就没有不妥协的。况且她的确与乡里其他富农有染,可见她对王军副也并不诚心。”
阿秋给出的结论让梁阑玉很高兴,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可她也不能草率做决定。毕竟她手里没有任何能拿捏杜暖烟的把柄,她必须要一个更能说服她的理由。
她问阿秋:“就算她不专情,也未必说明她就对王军副无情。你确定她跟王军副之间的情谊可以被金钱撬动吗?”
阿秋道:“老实说,我觉得她对王军副根本就是无情……前几日我在柜子里看见一件男子的外袍,应该是王军副留下的。我故意问杜娘子那是谁的,杜娘子却一脸嫌弃地跟我说,‘那是腌臜人的物事’,还让我别碰,说会脏了我的手。她那神情,那语气……但凡有几分情义,也不至如此。”
梁阑玉有些惊讶。那间院子是王华置办的,就算杜暖烟还有别的情郎,她也绝不敢把其他男人的东西留在屋里,所以衣服必是王华的无误。
用上了“腌臜”这样的脏词,不太可能是情侣间的打情骂俏。看来杜暖烟被卖给王华,心里是极不情愿的?
她问:“你说的是她的原话?”
阿秋用力点头道:“是原话,一字不差!她当时这样说,我亦吃了一惊,因此牢牢记住了。”
梁阑玉沉吟。她想起王华那五短身材,以及那张令人食欲不振的脸,觉得这情形还挺真实,应该不是阿秋误解了。
而且杜暖烟那样的身世与经历,她心底冷血麻木才是正常的,有情有义反倒稀罕。
片刻后,梁阑玉有了决定:她相信阿秋看人的眼光。为了在郁州打开局面,该冒的险必须得冒。这个杜暖烟,她要策反!
她立马嘱咐阿秋道:“我点四名甲士给你,再给些黄金,你今晚就回去收买杜暖烟。你进去的时候让甲士潜伏在外面。倘若她答应,那便最好。倘若她不肯答应……”
阿秋听到梁阑玉要给她甲士,心里一惊,忙道:“姑娘,应当还有别的法子,不必非要……非要……”她和杜暖烟相处了多日,虽不至有多深的感情,但倘若杜暖烟因此丧命,她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梁阑玉好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放心,我不会滥杀无辜。倘若她不肯答应,只能先将她绑回来,再做打算了。”
眼下她的处境其实非常凶险,行差踏错一步都有可能性命不保。所以如果收买不成,肯定不能留着杜暖烟去给王华通风报信了,只能先把人先绑回来继续游说。设若还是劝不动,那就只有把她软禁起来,直到控制住郁州军之前,都不可能放她自由了。
阿秋听她这么说,顿时松了口气,保证道:“都督放心,我会全力说服她的。”
收买杜暖烟的钱梁阑玉本来想去库里取,忽然想起一件事,直接回房拿了个钱袋子出来——正是她前两天从钱十三那儿收缴来的。里头有郁州军给的近两斤重的黄金,拿来收买杜暖烟恰好。
这也算是借力打力了。要是让何田苗猛知道自己拿来买消息的钱转了一圈后被拿来买通自家人了,估计得气的吐血。
把钱交给阿秋,梁阑玉又点了四名身手矫健的甲士,对他们吩咐了任务。
一行人赶在天黑之前出了城门,往那间郊野的院子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