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 阿秋带着刘三家的在郊野走了一阵,终于看到前方的小院子。那就是梁阑玉给她的地址了,里面住着王华的外室杜娘子。
阿秋做了个深呼吸,甩甩自己因为紧张而有些发抖的手, 转头问刘三家的:“大娘子, 我教你的说辞都记住了么?”
刘三家的点头:“记住了。”
阿秋又道:“等会儿你就跟在我后面,有什么话我来说, 你尽量少开口。好么?”
刘三家的继续点头:“都督说了, 让我都听阿秋姑娘的。”
两人意见达成一致,径直朝院子的方向走去。
几天前, 梁阑玉把自己偶遇王华的消息告诉了阿夏阿秋二人, 命她们继续深入调查。
阿夏阿秋正在调查东营各级军官。由于王华在军中的级别高, 这条线可能价值很大, 所以军营的事由阿夏继续推进, 而阿秋则抽身出来调查杜娘子。
因为已经有了做探子的经验, 她在拿到梁阑玉给的地址后, 先花了两天功夫走访附近乡里,旁敲侧击地询问众人对杜娘子的印象,顺利打听到了不少消息。她发现乡里人大都不喜欢杜暖烟。
一来百姓对郁州军的印象很差, 十分畏惧当兵的。杜暖烟作为王华的外室, 人们也不太敢去招惹她;二来杜暖烟年轻美貌,作风却不好。除了王华之外,据传她还与好几个男人有染,乡里的妇女提起她就没好脸色。
另外阿秋还打听到很重要的一点——杜暖烟是出了名的贪财吝啬。她之所以与男人们纠缠不清, 就是为了钱财。
假设贪财是真的,那阿秋就有接近她的方式了。她特意从府上调来了一名比较伶俐的妇人,扮作她的奴仆, 准备演一出戏。
没多久,两人来到院外,阿秋提起门栓拍了两下。
“谁啊?”屋里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阿秋道:“娘子,开开门。”
过了一会儿,门栓稍稍松动,门被推开了一道缝,有人顺着缝往外看,正是杜暖烟。
杜暖烟看到门外站着两个陌生的年轻女子与中年妇人,警惕道:“你们是谁?”
阿秋软声道:“娘子,我是来郁州投奔亲戚的。眼下天快黑了,我们迷失了方向,城门又已关了。听附近的人说这院里住的是位女主人,我便带着老奴来投宿。求娘子行行好……”
她话还没说完,杜暖烟就不耐烦地驱赶道:“去去去!我这里不容投宿!”
她正要把门关上,两人连忙将门抵住。阿秋祈求道:“娘子,我们不白住。只要你肯收留,我有一枚金戒指愿抵给娘子做宿资。”
杜暖烟闻言手送了些许,忍不住问道:“真金的?”
“自是真金的。”阿秋从包袱里掏出一枚戒指放在掌心上,凑到门缝前给里面的人看。
杜暖烟看那戒指的成色,还真不似作伪,登时有些心动。她再看门外的人,一个柔弱的姑娘和一个矮小的妇人,身上虽然脏,衣服上却没几块补丁,八成是死了亲人的破落户,才出来投奔亲戚。虽是破落了,余财总还有点儿。
于是她犹豫片刻后把门栓拉开了。
阿秋心头一喜:杜娘子果真贪财。此事有戏!
杜暖烟把这对伪装的主仆放入院内,关上门,第一件事先接过那金戒指放嘴边咬了咬。软的,是真金!
她不掩喜色,又打量了两人一番:一个瘦弱的姑娘,一个矮小的妇人,怎么看也不似坏人。便她们真有歹念,自己院里也有个伺候的老奴,二打二,稳赢!
于是她卸下防备,指了指院里最偏僻的房间:“那间屋子空着,你们晚上就住那儿吧。”那间原是留给王华带来的小卒住的。
阿秋和刘三家的谢过,便进屋放行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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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督府中,赶回来的奴仆向梁阑玉禀报道:“都督,阿秋姑娘和刘三家的已经进那间院子了。”
除了刘三家的外,梁阑玉还派了两名男□□仆远远跟着阿秋。一来是怕阿秋她们两个女子碰到地痞流氓不好招架,二来也有人能帮着传话。
梁阑玉道:“好。继续盯着,倘或她们有什么情况,及时向我禀报。务必保护好她们的安全。”
奴仆道:“是。”
梁阑玉又取了几个铜钱赏给他们:“你们宿在外面不容易。拿去买几件厚衣服。夜里千万别着凉了。”
奴仆接了赏钱,心里格外感动。不止是为这几个钱。
他们在建康什么苦活累活没做过?牛棚马厩都睡过,大冬天两件薄衫也熬下来了。到了郁州后才有机会能在梁阑玉面前做事,没想到梁阑玉竟能想到他们夜里凉不凉。
这是少有的拿他们当人看了。
奴仆赶紧磕头谢过,领着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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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院里的老奴做好了早膳,杜暖烟走到案边坐下,阿秋和刘三家的也过来了。
阿秋一见杜暖烟,立刻夸赞道:“杜娘子,你今日这件对襟真漂亮。衬得你肤色愈发白皙了,真是衣美人也美。”她以前在梁府上本是底层的奴婢,但她聪明嘴甜,话不多却句句中听,才会一路被提拔到贴身伺候梁阑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