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希望那是个儿子。
“儿子不知道。”金祺表情苦涩,“儿子在大明,来回路途上,在京城,这三个多月的时间里,只看到大明如今太强大了。王上反正,是得勋旧之助,而后为稳固大权,了十余年才启用士林派把勋旧权臣压了下去。如今,大明国力正是强盛之时,朝鲜勋臣武将则是疲弱之时。”
但李怿肯内禅吗?他自然是不肯的。既然如此,就一定会想办法削弱东宫的力量。
金安老的五世祖金涛在高丽朝末年中了大明进士就不说了,金安老的高祖父、曾祖父、祖父金、父亲均在朝为官,叔父更是在如今李怿朝中官拜领议政过。
金祺回想起在大明的经历,只觉得那个还不到三十岁的大明天子实在强悍得不像话。大明的重臣,不论身居何位、权柄多大,在那个皇帝面前都得服服帖帖。
“实践学和辩证法博大精深,去南京国子监,还是先以精研理学为主。”龚用卿微笑着,“须知这实践学,也是博采理学、新学及百家之长,天理、物理、人理奥妙无穷,要循序渐进。”
他只能先分析自己的处境,而后继续说道:“王上忌惮我急着扶世子逼他内禅,可大小尹都各有心思,我只能继续向前,先掌握议政府。到那个时候,王上又会担忧我权柄更大,王后又已生产,是男是女有了定论。若生下王子,为父和大尹已有商议,当奏请王上废后,以免储君不稳。”
在平衡朝臣权力、私生活方面,他堪称一个低配版的嘉靖。
“……我辅翼东宫,没有退路。”
“好!来人,赐大明银元十枚!”
金安老缓缓地端起了杯子,想喝口热茶。
包括他对李说的那些话。
梁渊说来说去,想强调的就是士林派无辜、忠心为国,奈何君主不给力。
金安老正在积极运作拜相,成为朝鲜议政府的右议政。
不仅他,他那个弟弟、他的弟媳孝惠公主,都为金安老的复出做了许多事情。
现在他就问自己十分信重的术士赵伦:“今日喜讯连连,你再算一卦,王后能否为孤再添一子?”
金安老长叹一声:“别无他法。若当真生下王子,王后、小尹兄弟与士林派,必定合流。若是我们势均力敌,王上不安之余,或会重新倚重勋旧,一举扑杀我们。”
龚用卿只是义正言辞地说道:“本使到朝鲜,只为宗藩往来、通商边贸及襄助朝鲜文教。如今陛下能恩准朝鲜士子定例前往求学,那就是朝鲜文教初有成效、薄名上达天听。朝鲜朝局,本使如何能参与其中?依本使看法,你们君臣还是应当开诚布公,好好商议才是。朝鲜士林有此前大祸,也是忘了君臣本分,欲以台谏制君权,这是何等大不敬?”
“若像交趾一般,因王储之争,分而册封南北两王呢?”金祺先说了一个可能性,又说另一个事实,“大明皇帝万寿大典前日,阅兵、封赏。四位国公啊!如今大明兵力强盛,文臣武将都渴盼功劳,大明天子更是雄心勃勃,开疆拓土之意毫无遮掩。宗系正源、边市、进学等恩,也大有麻痹朝鲜、搜罗消息、培养叛臣之意!”
金安老见儿子沉默不语,凝重地问道:“为父把这等机密盘算先说与你听了,你这一路上,自然已有计较。若大明当真对朝鲜虎视眈眈,依伱之见,我们金家该当如何?”
这就是他和士林派的共同语言,也是士林派想要通过他争取大明支持的原因。
莫登庸是篡位之臣,但最后还是得到了大明的承认。
到后来,他更是以世子势孤、只有他出山才能辅翼东宫,终于在四年前复出、担任了汉城府通判。
赵伦算了一卦,随后便向李怿道喜:“卦象所示,陛下命中还有子嗣。臣为陛下贺!”
对于大明天子欣赏他的另一个儿子,李怿也很开心。
他本就有文才,当年会试时呼声也极高,奈何同科有个唐顺之?
如今在汉城,他倒是越来越得朝鲜士林派的仰慕和恭维。
金祺这才知道真正的局势已经凶险到这种程度。
“崇道学、正人心、法圣贤、兴至治,何等至理?”梁渊痛心疾首,“革昭格署,设贤良科,尊祀文庙,消除伪勋,皆是善政。只因肖小作祟,以蜜涂叶曰‘走肖为王’,流于御沟入宫闱引虫蚁啃食,王上便轻信谗言,以为大司宪有不臣之心。己卯士祸,我辈士子岂有以台谏制君权之意?”
因为小尹兄弟很明确地说了:尹任必使力士加害,宜谨护避祸。
大明皇帝重文教,朝鲜国主把遴选士林俊杰去大明进修的重任交给了他们,今天他们就组织了一场文会,邀龚用卿前去品评他们的文章、考较他们的学问。
金安老一口一口地喝着热茶,许久之后才开口:“而你则与为父划清界限,大义灭亲,转与士林派扶助海安君?若大明是要在朝鲜再行交趾之计,则为父可得册封,你则辅佐海安君?若大明是要助海安君夺回朝鲜,你是功臣,金家不至于断绝?”
金安老没有动怒,他知道儿子说的是实话。
知子莫若父,金安老说出了儿子心中的打算。
龚用卿只能哀叹一声:“确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