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做事,托人说情当然要钱。如果是想在黄册上动什么手脚,哪次不是上上下下的口都要封住?
尚书大人额外要了七成,他们只额外要三成五,多么良心!
“尚书大人到。”
外面门口站班的差役一声喊,两人连忙换了表情走出门房,准备迎接夏从寿。
夏从寿路过他们时目不斜视,只是板着脸点了点头。
确实妙。若有了官身,那就有了另一套行事规矩。犯了,好查。只是吏,不担责任。
先给官身,再办掉,让他们知道以后不一样了,那是立新规矩。
夏从寿本以为朝廷对于另外几十万两银子会为难很久,现在他忽然也想明白朝廷为什么那么有钱了。
地方县里,有多少世代吏员出身的家庭,其实比县尊家里还富呢?
直奔自己的官厅,只见刘东也坐在那里,见到夏从寿之后站了起来行礼问好:“大司农。”
而后,就是童瑞。
“何事?”夏从寿坐了下来,看着他们。
“听闻张公公清早去了司农府上宣旨?”童瑞凝重地问。
“随后我去了总督应天部院。”
夏从寿并不奇怪他知道,堂堂南京镇守太监带着人去他府上时,有圣旨的话都是要供在黄稠盘里端过去的。
“陛下已有旨意?”童瑞问的自然是旨意内容。
夏从寿扇了儿子一个大逼斗,有资格听到圣旨的几人都被他严令先不许胡说,童瑞无法知道皇帝旨意的内容。
但夏从寿只是木然说道:“另外七成银子,准了。”
“这么快?”童瑞意外不已,“国务殿和国策会议竟如此之快便议决了?”
北京户部从正二品尚书,正三品侍郎,正四品总司……只看衙署改革的内容,就是要充实好衙司结构、直接与各省府对接方便的架势。
南京户部还有多少存在的理由?权柄要被削多少?
既然如此,费宏和北京户部尚书又怎么会这么痛快同意南京户部的要求?
夏从寿继续说道:“后湖封库,我南京户部也要增设一个国土清吏司,主事是新科一甲进士詹荣。另外,还有一百七十六位新科正副榜出身正在南下,都是国土清吏司属官。其中绝大多数到我南京户部报道后,就要奔赴各府州,差使是黄册督巡专员。”
童瑞张了张嘴,而后愤懑地说道:“既如此,何不直接在北京新设黄册库!”
刘东则骇然道:“如此锋芒毕露,朝廷不惧天下议论纷纷、朝野震骇吗?”
“议论什么?震骇什么?”夏从寿看了一眼他,“莫非如今黄册确实不准,纰漏重重?”
刘东也变得跟童瑞一样,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黄册有问题,问题很大,但这是人尽皆知的秘密。
谁要主动说破,说出来了让陛下顺势下旨彻查?
“只为南京诸官要应京察,人心难定,故而增派人手。他们是新官,不需京察,可专心准备黄册重造事。”夏从寿说着,“况且,旨意没说要清查黄册中有无谬误。留在南京的,也只是七个新科进士,居中筹备。”
“……来者岂善?”童瑞说道。
“你是新官,我也是新官。就算如今库中黄册有什么问题,难道归罪于你我?”夏从寿说完,脸色却不见轻松,“我还要拟谢表,诸事都等公文到了,人到了再说吧。”
二两银子一册,比北京那边预算的成本还低,夏从寿和童瑞此前都没想着从这件事里捞什么钱。他们只想着自己既然被放到了南京,只怕再无升迁机会了,南京户部的权柄不能被削——那是他们将来地位和影响力的指望。
可是给了钱,又给了这么多专门办这件事的人,这不是夺权是什么?虽然这权,表面上仍然是南京户部的。
童瑞知道现在不是商量的时候,夏从寿总算还是先告诉了他这个消息。
刘东之前被杨廷和在“协调会”上点了名,他现在反倒更加积极地串联。
难道就没人站出来为南京说句话吗?南京才该是都城啊!
大同宣府若有危,鞑子大军顷刻就兵临城下,社稷倒悬!
既要厉兵秣马以待北征,何故先行断了南京后路?
他也回到了自己的衙厅,铺纸奋笔。
如今,只有自己的父亲这样的致仕重臣能够振聋发聩、悬崖勒马了!
姓谢的连侃都不愿侃了,但刘家素有勇于决断之门风!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