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正是正德初年名震朝野的谢迁。
而这个年轻人,却是当年与谢迁、李东阳齐名的刘健之子刘东。
进士出身的他当初做了兵部车驾司员外郎。刘健致仕后,他一直在兵部蹉跎。到如今,就连兵部车驾司也都划转了不少权柄与资产到那通驿局,刘东也被“升”了官,放到南京做兵部某司郎中。
但郎中是正五品,在京察“堂审”之列。
现在,他这南京兵部郎中,却不知怎么的跑到了浙江,来到了谢迁家里。
七十八的谢迁装聋作哑,刘东沉默了。
父亲虽仍在,但不见得能熬过这两年。
如今虽有“夺情”政策,但刘东已经蹉跎这么多年,已经不再对仕途有更高指望。
凭着父亲余荫,若能在这南京积攒一些人脉朋友,未尝不能等待子嗣辈再有出息。
但是京察,打乱了他的一切。
如今,他冒险到了浙江来拜访谢迁,收获的却只是这样的态度。
“家兄早逝,父亲伤了心脉。愚侄惭愧,至今也只升任正五品闲职。”刘东下定决心,说话直白了很多,“谢公,陛下锐意进取,诚不世明君。然江南税赋重地,南京国朝之本。此时大动干戈,非国之幸事。愚侄人微言轻,谢公何不秉公直言,向陛下剖陈利害,万勿轻动两京祖制?”
谢迁仿佛太老了,在仆人的搀扶和侍奉下喝了一口茶,然后只问:“什么?”
刘东见到谢迁这模样,心里很郁闷,却不能发作。
但目的,始终还是要表达的。
结果谢迁仍旧说道:“两京祖制?好啊!应天设总督,好啊!”
话不投机,刘东无功而返。
等他离开了,谢迁却精神了不少,哪里是还需要人搀扶和喂茶的老家伙?
他弟弟谢迪,弘治十二年的进士,如今是江西的右参议,在杨廷和的弟弟杨廷仪麾下用事!
他长子谢正,如今是北京礼部员外郎!
他次子谢丕,乡试解元,弘治十八年探郎,如今是翰林院编修!
他三子谢豆,荫职在北京大理寺。
他四子谢亘过继给弟弟之后,如今也是五军都督府都事署经历。
他的五子、六子、都在山东当官,归那“张杀头”管!
刘健的儿子这是哪根脑筋搭错了,想要撺掇自己跳出去对陛下的方略说三道四?
在这京察时节擅离职守来到浙江,疯了吧?不知道多少科道言官正盯着他们、生怕自己的京察建言没内容?
当然要见!见了之后不见什么动静,既无亏老友情谊,也不会让陛下心里对他谢家有什么想法。
七十八的谢迁当年以“能侃”闻名,这背后体现的,是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一面。
等刘东走后,他却只吩咐道:“明年老夫八十虚寿,先往严督台那里去一请帖吧。”
杭州那边私下里传得沸沸扬扬的浙江市舶司重设一事至今未定,那个八面玲珑的严嵩,看到自己的帖子只怕也会多想一二。
这个杨廷和的门生啊,还是不知道江南的水有多深!
就算他出身江西又怎么样?升得太快了!
谢迁有他为自己子嗣辈打算盘的计较,刘东只能无功而返。
这口京察热锅上的南京诸官,除了不想在特殊时期留下“老、病、罢、不谨”这等可笑的理由,如今却显得颇为平静。
没人拿什么南京乃国本说事。
南京是什么国本?万一北京无了,南京是退路。
谁要咒如今陛下天资卓越英断之下,北京会无?
京察一下,怎么就影响南京国本了?
可是,夏言放出来的都察院言官、其他南京六科言官们不是闹的。既然无法幸免于“堂审”之列,自然是先立功才堪称正理。
郭勋来到南京已经挺久,现在他的府上,客人也不少。
“郭兄,我等安居南京,并无不法。但如今这南京言官如同脱缰野马,兄弟们实在有点不放心啊!陛下设皇明记,设诸企业,我们可没二话啊!”
郭勋旁边,是世居南京的魏国公徐鹏举。
说话的并不是徐鹏举,答话的是他:“诸位世伯世叔,你们这样,倒显得把柄不少啊。”
“……哪有的事!”
郭勋笑得很开心。
河运局、海运局设立,南直隶诸卫先被分了一道。
振武营募兵,剩余的人也不知道何去何从——其他诸省在省一级开始募兵改制,南直隶可没有。
但如今一个京察,南京勋臣着急什么?
没别的原因,因为南京有好多低品文官,其实也是他们家的女婿、侄女婿、孙女婿……
现在,郭勋只说道:“安居便安居!京营的事,振武营的事,你们少操点心不就行了?陛下早说了,想行商有路子,想建功立业也行!你们,我都是知道的。怕什么京察啊!难道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让你们再请喝酒塞人进两京新营!
到底怕什么?是怕自己的女儿侄女孙女过不好,还是怕陛下另有查办南京勋戚的心思?
热锅上的蚂蚁们在胡乱行动,热血中的将士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