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枪的手却丝毫未动:“你们?”
“别想套我的话,交出你的线索和魔盒。否则,我不介意杀了你,亲自从你的身上搜。”安德莉亚无视了宁准表现出的疑惑,冷冷道。
她身上的杀意和贪婪相当明显。
宁准不会认为她不敢杀他,如果不是安德莉亚怀疑他刚才读取到了什么重要线索,她现在估计连条件都不会跟他讲。
但同样的,宁准也不认为安德莉亚不会不杀他。
“你被‘裁决者’吞食了,却还能活着,那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束手就擒?”
宁准勾起唇角,枪口突然朝下一点。
安德莉亚告诉自己敌人非常狡猾千万不要上当,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顺着看了过去——那里落下了一滩水渍。
向上,挂在宁准身上的两个水壶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全部都没了壶盖,在刚才的后退行动间,洒出了一片水痕。
糟糕!
神色一凛,毫不迟疑,安德莉亚立刻连开数枪。
“砰砰砰——!”
子弹溅起飞沙,但却根本拦不住从水痕中飞快凸显立起的阴影。
执法者的形貌显现出来,血红的大嘴张开,瞬间将宁准吞了进去。
安德莉亚脸色微变,在那道执法者模样的阴影转过头来之前想要拎起谢长逃走,一转头,却发现之前被宁准一脚踹出去的谢长竟然不见了。
她想去找,但却害怕被召来的执法者,天知道她之前是怎么骗过执法者逃出来的,那几户用尽了她的特殊能力。
她不能再有其他意外了。
安德莉亚恨恨咬牙骂了声,不敢再迟疑,迅速跺了跺脚,肉疼地使用了特殊能力,遁入了地下。
是一阵冰冷柔和的风将黎渐川唤醒的。
他微舒展开脊背,向后贴在冰凉坚硬的墓碑上,睁开眼警惕地环视四周——还是和之前一样的景象。
无边无际的黄色雾霾,和一座又一座竖着墓碑的坟冢。
坟冢间每隔一段路,还堆积着一些没有完全腐烂的尸体,尸体上大多都有人类的齿痕,像是被撕咬过。
黎渐川扶着墓碑起身,手掌在灰扑扑的墓碑上留下了一个带着脓血的印记。
这些墓碑上都没有刻名字,但却都有墓志铭。
他背后的这座,就刻着一句仿佛意有所指的墓志铭:“命仅此一次,所以死者的话语更清晰。”
黎渐川在脑海里搜刮了一遍,确定这是布罗茨基所作的《阿赫玛托娃百年祭》里的一句。但此刻它出现在这个墓志铭上,必然不是为了祭奠阿赫玛托娃。
凝视了墓碑片刻,黎渐川拎起之前捡到的一根木棍,转身拄着,踏上了坟冢间的那条小路,继续在灰黄的雾霾中朝前走去。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休息并再次启程了。
之前为了摆脱彭婆婆设计的“八平方的绞肉机”,他不得已用想要买水的方式叫来了运水车。但事实证明,魔盒内不是所有怪物都是可以沟通交易的,运水工尽职尽责,给了水,却并不打算管顾客的死活。
黎渐川为了让运水车将他带走,在运水工收取他的眼球作为水费时,直接一手捏爆了多出的眼球,破坏了交易。
然后在无论是彭婆婆,还是绞肉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运水车的储水罐打开,突然涌出了无数滑腻的触手,直接将他卷了进去。
黎渐川忍着恶心,顺着那些触手进入了储水罐,但却立刻反击,准备逃出去。
然而出乎意料的,储水罐内和他想象的逼仄脏污完全不同。
从一堆滑腻的触手中挤出来,他就掉落在了这些坟冢上。
周围雾霾弥漫,坟冢间有条小路,每隔一百下心跳,小路的前方就会隐约传来小孩的哭声。
黎渐川不打算困守在这里,就沿着小路,朝哭声的方向走。
他本以为这条路上会出现古怪,比如坟冢炸开,无数丧尸奔袭而出,或者前方的哭声是一个诡异的小孩,需要警惕。
但并没有。
他的路途非常平静。
直到第一次,地面忽然震动起来,灰黄的雾霾散开,一朵巨大的蘑菇云从后方升腾而起,炽热的波纹扩散,墓碑,坟冢,尸体,全部寸寸消磨,就像被最锋锐的矬子一点点碾掉。
黎渐川所有的意识在炽白的光线里被吞噬殆尽。
但他知道自己没有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视野恢复,周围的一切如故,就好像之前的那一场蘑菇云只是他的幻觉。
不过黎渐川很清楚,那不是幻觉。
他摸了把自己的脸,抹掉了一块带着脓血的肉。
他的手臂上,脸上,躯体上,都已经冒出了大大小小的黄色脓包,就像被重度辐射污染过一样。
哭声,向前走,蘑菇云——这样的经历,在大约四千次心跳内,已经发三次了,这使得黎渐川的身体变得千疮百孔,看起来已经腐烂了快一半。
他有预感,最多五次。
如果到第六次的时候他还没有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