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行英文书名像利针一样突兀刺进了黎渐川眼里。
他脑海里嗡地一震,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的一只手在杀劳伦的时候,已经在莉莉特的幻境中被自己切断了,也就是说,他应该只有一只手可以使用,那刚才从莉莉手中夺刀时,他是怎么做到一手捏碎莉莉喉骨,一手抢剔骨刀的?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瞬间,一阵幽冷暗香突然弥漫开来,吊诡馥郁,宛如履足彼岸才能得见的死亡之花。
像是受到催发,黎渐川眸底蓝光大炽,层层狂风暴雪在不断积蓄中轰然爆发。
他四周的视野突然暗了下去,眼前那本熟悉的彩绘童话书也猛地沉入了黑暗之中,如被黑色潮水淹没,再无痕迹。
童话书消失,他身上的束缚与不受控感也同时不见。
黎渐川如同做了一场冗长疲劳的梦,体内坚不可摧的力量在醒来的这刻被抽空了大半,他直起腰背砰地一声撞在了车厢壁上。
周遭涌动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他回到了那条熟悉的车厢过道,面对着遍地血泥。
黎渐川定了定心绪,保持着警惕快速扫视一圈。
宁准还是不在,血肉模糊的卡萝夫人和快被剁成肉泥的费雯丽也不见了。莉莉的两条断腿横在过道中间,人却不知所踪。而在他脚边,瘫倒的杰克逊面如金纸,双眼紧闭,像是惊吓过度,晕了过去。
要不是满过道喷溅的鲜血和碎肉还在,黎渐川或许还真确定不了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陷入异常的。
除此之外,黎渐川还注意到他自己的姿势也十分古怪,唯一完好的那只手正保持着握刀的姿势,刀锋高高扬起,轨迹对准了自己的膝盖骨,像是下一秒就能狠狠刺下,挖骨断腿。
这认知让黎渐川皱起了眉。
他完全可以肯定,要是自己再晚惊醒几秒,怕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今晚的夜宵时间比起昨晚的换头游戏,更多了一丝让人摸不到头脑的诡异。
黎渐川看了下自己的左手,确认还是断掌,然后便将那把剔骨刀反扣回手中,打量了下。
这把剔骨刀并不是特别常见的类型,过分细长小巧,比起真正开刃见血的大刀,这更像是一把装饰用的刀,只是正常的装饰品大概不会选择剔骨刀的造型。
这把刀明显有问题,但黎渐川暂时没从中寻到更多线索。
他收起刀,在这滩血泊中走了几步,正打算弄醒杰克逊问问宁准和其他人的去向,过道内就突然发出咣的一声巨响。
黎渐川指间弹出镜片。
这时,响动传来的方向又咔地震了下,一排虚掩的包厢门中,有一扇被拉开了。
身形修长的青年出现在门口,有些虚弱地靠在门边,半边脸和脖颈上血肉模糊,一双桃花眼低垂着,略显黯淡。
黎渐川呼吸微顿,几步迈了过去,将人护住:“受伤了?”
他几乎立刻就可以确认这就是宁准。
但迄今为止几局游戏,黎渐川还没见到过宁准受伤的时候,现在这些血落到那张俊秀靡丽的脸上,看着无比刺眼。
“被围攻了。”
宁准微微抬眼,过分苍白的脸在被黎渐川的气息包裹住后,回暖了些,“费雯丽那把刀脱手之后,你和莉莉抢了起来。你抢到了,但应该是陷入了某种幻觉中,只会站着不动。莉莉要杀你,我把她关进来了。”
黎渐川看了眼宁准身后的门里,缺了两条小腿的莉莉趴在角落,没有气息了,整个包厢都是血。
但也只有莉莉的尸体,没有其他的。
黎渐川看了看宁准的脸色,眉头微拧,没问围攻的含义,而是顺势把人从门边抱出来,摸出块手帕,给他简单处理伤口。
“她的腿是你砍的?”
黎渐川问。
宁准摇头,目光扫向过道中央那两条断腿:“不是,它自己断的。在我杀莉莉之前她就死了,没有击杀喊话。潘多拉游戏里除了像你上局那样的玩家命名之战不会通告你的名字外,其他时候不会出现击杀但不通告的情况。而且莉莉的对战反应非常奇怪……”
他没有详细去描述奇怪之处,而是微偏了下头,将脸颊上的血碰在黎渐川处理伤口的手上,轻声道:“你手粗,弄得我疼……都是我自己的血,甜的,你舔舔。”
黎渐川对这无时无刻的撩骚是真的佩服。
但他觉得宁准的提议也算有效。
不过现在显然没有时间让他细细地去安抚宁准的伤口。
“这条过道不对,最好别停在这儿。”黎渐川吻了下宁准,将那两片略有些青白干燥的唇洇湿,反身把人背起来,进包厢快速检查莉莉的尸体。
宁准熟练地伏在他背后,察觉到黎渐川的小心翼翼,唇上的水痕贴到黎渐川耳廓,低低吐字:“这么心疼?”
黎渐川没答话,右手后挪,捏了把宁准的腿根儿。
宁准哼了声,笑起来,报复性质地咬了口黎渐川的耳朵,从黎渐川身上摸出那把剔骨刀来查看。
莉莉的尸体上没什么多余的线索。
黎渐川总感觉包厢内也并不安全,检查完就退了出来,回到过道去拎杰克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