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修握紧了手心的发簪。
发簪并不名贵,不过是一柄素雅的琼花银簪,周边花瓣小巧,用料轻薄,不值几个钱,唯有花心用碎玉制成,清透净亮,日光下偶有闪烁的微光,算得上别出心裁。
他路过的时候,被日光闪了一下眼,停下来驻留,觉得十分适合谢柔娘,因此买下,打算回家送给她。
现在被东珠公主拦下……
季修眉心微拧,不动声色地将发簪放入袖子。
他刚才还奇怪东珠公主出宫做什么,原来是跑这里堵他来着,要是叫她发现,只怕又会有幺蛾子。
看一眼紧张惊慌的小太监,再看一眼将巷子口堵得严严实实的公主车架,他心平气和,脸色平淡:“那就麻烦公公带路吧。”
小太监没想到季修这么简单就答应,宛如绝境逢生,深吸口气,露出感激的眼神,手臂指引:“状元公这边走。”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公主车架前,车帘半掩着,里面的人察觉季修的到来,欣喜地掀开帘子,语气娇柔地唤了一声:“状元郎,你来了~”
正是数日不见,满身珠翠的东珠公主。
平心而论,东珠公主算得是个美人,容貌艳丽,而且地位尊贵。
要是个普通的书生,一朝高中,得东珠公主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主动讨好,早就美得不知道天高地厚,恨不得休妻再娶。
对于皇权的敬畏和倾慕,有时候会让追逐功名和权利的书生,做出常人难以想象的举动。
东珠公主的底气也是由此而来。
只是季修的反应注定叫她失望,只见季修见了她,眉心紧皱,拱手问安,态度不卑不亢,却也不冷不热,摆明了一副不待见的样子。
东珠公主一下子就恼了。
她这几天没能出宫,都是因为前几日无故死去了六名侍卫,忙着填补侍卫数目,免得叫皇帝发现,彻查那日的情况,迁怒季修。
可是她如此用心,状元郎还是不领情,实在欺人太甚!
东珠公主心里含怨,目光落在季修面上,整个人一怔,那股怒气又像雾气一样,风一吹就散了。
状元公如此俊美,她实在生不起气。
“状元郎,你何必如此冷淡?本宫爱慕你的
才华,想多和你亲近亲近,你也不许吗?”东珠公主再次放软了声音,望着季修轻声说话。
两旁侍候的宫女和太监眼珠子都惊掉了,怕被发现,连忙深深地低下头。
东珠公主是什么样性子的人,他们这些贴身侍候的最明白。
就是以前,状元公还没中举前,公主和他亲近,也不曾如此弯下身段。今儿个日头打西边出来了吗,不然为什么她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季修眉心微拧,也发觉了事情的变化。
前世原身迎娶公主后,皇帝为公主兴建公主府,而在公主府里,原身的地位并不高。
东珠公主贪慕原身的容貌,到手之后就不珍惜了,甚至还在外厮混,看上了下一届的探花,每日缠磨着哄骗对方来公主府过夜。
直到东珠公主有孕,不能再乱来,她才安静下来,留在公主府养胎
后来生下了云杉郡主,她疼惜云杉这个女儿,渐渐少去外面,公主府渐渐安静下来,成了世界线开始之初,那副夫妻恩爱的样子。
但是,季修有原身的记忆,他最知道上一世,东珠公主和原身是如何相处的。
总之绝对和现在不一样。
是因为他的到来,又改变了剧情线吗?
季修心里想着,飞快地回忆了一下世界线,回过神,注意到东珠公主还在眼巴巴等回应,冷淡开口:“公主请自重,微臣已有妻儿,不好和外女接触。”
东珠公主心里妒忌,又见季修固执,气得心肝痛,咬牙切齿道:“你不舍得她是不是?你……大不了,我允许她留下做妾。”
她自觉牺牲巨大,脸色难堪又愤怒,眼里深处还有一丝怨恨和杀意。
季修看得无语:“公主,微臣对你并无心思,为什么要将深爱的妻子贬妻为妾,就为了迎你进门?”
东珠公主瞪大眼:“我可是公主。”
季修不说话,看着她,眼神写着“公主又如何”,唇角甚至溢出一丝嘲讽。
东珠公主两个月累积而来的怒火一下子爆发出来:“季大人,你什么意思!”
两边侍卫听到动静,第一时间聚集而来,将季修围了起来。
其中那名和季修打过一个照面的侍卫认出季修,脸色变了变,眼里流露出一丝报复的快感。
季修却并不害怕,环顾四周,淡淡道:“公主,微臣虽然身份卑微,却也是朝中正经官员。都说后宫不得干政,你住在后宫,怕是无权处置微臣。”
东珠公主瞪着眼,下巴紧绷,满含杀意地看着季修。
季修若无其事,甚至还有闲心整理袖口。
场面一时僵持下来,许久后,东珠公主气得冷笑一声:“好,好,季大人果然不是常人。”
她表情狠辣地坐回车里,冷声道:“回宫!本宫要去见父皇,看看本宫的话,到底有没有用。”
浩浩荡荡的车架移动起来,离开了巷子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