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于归看着眼前双眼紧闭, 头微微扬起的甘棠。
此刻的她一身洁白婚纱,虔诚又圣洁,像只无辜闯入成人世界,被不由分说抓来献祭的小羊羔。
任于归从来理性至上, 习惯将所有一切都保持在可控范围内。
可此时此刻,他却连自己的目光都无法控制。
眼神不由自主被她娇艳欲滴的双唇所吸引。
他缓缓低头, 却看见她轻颤的睫毛。
任于归眸色暗沉,从这只小羊羔身上读出八个字——
身不由己,予取予求。
他隐忍着稍稍抬头, 用强大的自制力克服她对自己的“引诱”。
只是刚分离一寸, 他的余光就看到了教堂内观礼台中满座的嘉宾。
心中微叹口气。
在甘棠这样的姿态之后,如果他没吻下去,那不用等婚礼结束,对她的非议就将漫天飞舞。
因此任于归离开的动作顿了顿,跟着十分自然的抬起手, 抚过她颈边, 将披散在她肩胛的长发往后拨了拨。
这才一鼓作气靠近,借用手掌的遮挡, 靠近她耳边道:“我数三声, 然后一起分开, 转身面向温司长。”
落在外人眼中,两人此刻就好似在亲密的交换亲吻。
能得见冷面任于归与人拥吻,在座的各位绅士与淑女都丢掉了平日的矜持,一排排观礼座上响起吵杂的起哄声。
甘棠一直等待着他亲自己, 随着他呼吸间温热的气息越来越炙热,她的心跳就越来越快,紧张到眼皮都不受控制的打颤,为了克制,她用力紧握住双手,连指尖和关节都发了白。
之后他的掌心附在她颈边,灼热随着那处蔓延到耳尖与脸颊,甘棠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来了来了,我的初吻。
她在心中默念。
a——
结果想象中唇间轻柔的触感没等来,反而等到了他在耳边低语。
甘棠被烧到短路的脑袋一时无法处理他话语中的信息含义。
“三、二、一。”任于归倒数完毕后,迅速松开她。
还落在她颈侧的大掌,微微用力,带着她转身。
而甘棠晕晕乎乎已经丧失分析能力的脑袋,此刻也下意识的听从了他的指令,顺着他的力道一同转身。
两人并排面对温婷诗。
甘棠已经宕掉的大脑,眼见身前突然大变活人,牧师成了律政司司长,这才被惊的重新运转起来。
回想刚刚那一幕——
她从昨晚就开始的担忧,直到刚刚走进教堂,才终于自我洗脑成功,开始有期待有憧憬的初吻。
她甚至还在大庭广众下摆出迎合姿态。
可这家伙竟然没亲上来?!!!
想到刚刚传来的哄闹声,甘棠脸上的酡红瞬间褪去。
他们一定是在嘲笑我。
这次真是丢脸丢到三藩外。
她不想进行接下来的仪式了,只想回家拿被子把自己闷死。
呜呜呜,现在她一定成了全港第一大笑话。
“任生、甘小姐,恭喜二位......”
律政司司长温婷诗笑着对两人说吉祥话。
有工作人员上来,将两张薄薄的纸放在任于归和甘棠身前的高桌上。
温婷诗将两支钢笔递进两人手中。
只见任于归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刷刷几下,笔锋犀利的落下自己大名。
动作完毕,稍稍侧头,看向甘棠。
于是在他动作的引领下,全场嘉宾目光都集中在了甘棠身上——
“甘小姐,请。”温婷诗笑着轻声提醒。
甘棠经历了刚刚的“丢人现场”,是十分不想在这纸婚书上写下姓名的。
这才刚刚在举行仪式这个环节呢,任于归这个狗男人就已经令自己出糗,她还要和他结婚?
结个黄昏!
甘棠十分想重重将钢笔拍在桌面上,如梁山女英雄般,大喝一声:“这狗男人我不嫁了。”
随后潇洒离去。
可生活不是演水浒,甘家也不仅仅只有108位员工。
她不仅要对得起甘家这些年养育自己的米盐,还要为上万视鸿基为米饭班主的家庭负责。
无忧无虑的甘家掌珠甘棠,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清晰的感觉到肩上重担。
只能未战先降,将笔捉在手心,一笔一划,缓缓签下自己姓名。
甘棠签罢后,重重将笔放下。
任于归侧目。
就见她双眼湿润泪盈其中的模样。
看什么看?!
委屈到想哭的甘棠红着眼眶瞪他一眼。
任于归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签下同自己的婚书就令她这么难过?
全场观礼宾客一齐起立,为一对新人鼓掌,唱诗班的歌声再次唱响在教堂。
众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表达着自己对这桩婚事的祝福。
唯有新鲜出炉的一对新人,背对着大家,在众人的视线盲区内,一个难过到恨不能嚎啕大哭,另一个神色森冷,周围三尺都仿佛要结冰。
“转身。”任于归低沉的声音,在甘棠耳边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