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个方面,都很幸福。”
“请您……不要再抱有这样的想法了。”
“对不起。”
迟樱仓促地鞠了一躬,抓着纸袋,转身离去。
视线里只留下一个纤瘦优雅的背影。
顾远琛的眼睛黯淡下来,心脏撕扯出空虚的疼痛。
晚风也吹不散淡淡的醺意。
他点燃了一支烟,星火在夜幕中明明灭灭。
风声猎猎。
舒白回到包厢里,埋着头收拾残羹冷炙,偶然抬起眼睛,就看见了长身对立的顾导和迟樱。
好奇心驱逐着她匆匆地放下碗筷,在洗手间洗净了手。
当她赶到的时候,刚好听见了顾远琛的那一句,“我喜欢你。”
不久后,迟樱转身,向她的方向走来。
舒白慌慌张张地藏进了小隔间里。
迟樱从她身边走过,雪肤如瓷,顾盼生姿。
空气中仿佛好像还弥漫着女人身上的淡淡香气。
舒白沉默。
她的身上,只有一层难闻的油烟味。
她的内心是颤抖的,拳也不由地攥紧。
是因为这样吗。
陆靖言给她争取了最好的资源。
顾远琛也把唯一的机会给了她。
深深的自卑再次笼罩了她。与此同时,胸腔里还隐隐跃动着前所未有的不甘。
晚班结束以后,舒白回到她的住处。
狭窄,逼仄,昏黑,她甚至连一只电灯泡都没有更换。
这是舒白省吃俭用,独自在城区租的房子。
她爸妈居住的那个家,已经不适合再回去了。门槛被债主踏烂,地上满是散落的药剂。
她打再多份工也是徒劳。
哪怕接了再多的戏,领取了再多的片酬也没有用。
毒瘾和欲望是戒不掉的,只会把她也引向无穷无尽的深渊。
舒白决定和父母决裂了。
父债子偿从未有过法律依据。
她只想把自己藏起来。
但毕竟血溶于水,她从始至终的软糯和妥协,都是因为不想让父亲被推上断命的悬崖。
舒白想最后一次帮父亲还上债务。
然后从此,各不相干。
她非常想要一个平凡的、普通的人生。
舒白一直是这样想的。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蛰伏的欲望和野心,直到今晚。
昏暗的房间里,舒白沉默地拉开了房间里书桌侧边木质抽屉。
书桌是房东留下的,已经上了些年岁。拉出来的时候吱嘎作响,还有沙沙的木屑掉落。
里面静静地躺了一张字条,岁月留下了痕迹,已经微微泛黄。
舒白凝视着它,陷入了沉思。
大学的时候,她在勤工助学打工,而迟樱学姐是千金大小姐。
即使学校里没人知道迟樱的身份背景,从她不凡的谈吐气质也可以看出,她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名门闺秀。
记忆中的迟樱学姐,与人相处起来落落大方。哪怕身上的服饰都是奢侈品限量品,也并不给人拜金的、物质的感觉。
可能得益于她天生的气质。
迟樱永远都在温温柔柔地笑,体态优雅,从容淡静。
舒白非常羡慕,但并没有嫉妒过,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崇拜的。
因为电影学院的富家子弟不少,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是潇洒为惯地花天酒地、夜夜笙歌,把权和钱摆到明面上去欺压人的自尊心。
舒白每次看到他们,骨子里的自卑就会更深一层。
只有迟樱学姐不会这样。
迟樱是舒白见过为数不多的,不因为她外貌和家财不如其他人而颐指气使、趾高气昂的人。
甚至在舒白最落魄的时候,迟樱还帮过她,而且是在充分尊重她的前提下。
虽然,迟樱可能早就忘记她是谁了。
但至少迟樱学姐让她相信过,这个世界不是百分之百的肮脏,还是有美好的人和事的。那是一种近乎明亮的信仰。
直到四年前——
她在酒店做兼职,职位是清洁工。
比起其他公共场合的清洁工,私家聘请的钟点,酒店具有其场所的特殊性。
舒白见多了床单上的血红,以及肮脏的液体,用剩的道具。她对这些有着本能的抵触和抗拒。
但在与此同时,舒白的工作也让她意外地收获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天早上,舒白值早班,她单手拄着拖把靠在窗边歇息,无所事事地等着客人退房。远远地,她看见迟樱学姐从拐角后的一个房间里走了出来。
迟樱的背影太好辨认,长发飘飘,细腰长腿。她挎着黑色的单肩包,蹬着高跟鞋,步履匆匆地往外面赶。
隐约可以听见,迟樱在和司机师傅通话。电话里说道,她要去国际机场。
舒白以为迟樱退了房,擅自刷了房卡进去清洁。
她这辈子也想不到的是,那个房间里还躺着另一个男人。
他睡颜沉静,五官过分俊美。眉毛敛着,身上散发着酒气,混合着淡淡的薄荷香。
舒白差点捂嘴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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