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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蓁愣了一下。
只需要用脑子一想就知道,这庶夫人是那位户部尚书的宝贝女儿, 秦绾绾。
让她发愣的并不是秦绾绾突然就进了府, 而是她不曾想过这世上居然会有人...这么不要脸。
她再次低头扫了那家丁一眼,却看得出来是从前府上的人, 并不是秦绾绾带来的。
她理了理自己的云袖,强忍住心中的怒意,淡淡道:
“庶夫人?你倒是叫的很是勤快。”
那家丁立刻便跪在地上, 像是吓坏了一般,接连扣了好几个头:
“奴才有罪,奴才有罪。
公主殿下随同上将军出征之后,这秦家便将女儿嫁过来了......”
杨蓁冷冷开口:
“胡说。”
那家丁愈发惶恐, 连头也不敢抬起来:
“小人说错了话, 还请殿下明示。”
杨蓁似乎也没有真正要怪罪他的意思,只是纠正道:
“如今傅元帅是陛下亲封的一品军侯,哪里来的上将军?”
那家丁愣了半晌, 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称是。
杨蓁拂了拂衣角,垂下眼帘道:
“继续说,秦氏进了门之后呢?”
那家丁赶忙回答道:
“夫人和老爷气的回了苍北,这秦氏便愈发猖狂,简直把自己当成了大夫人一般, 整日便叫了婆子丫鬟们到后院去训话,还将老管家给撵到了外面庄子上。
昨日四皇子的国丧便传到了京华,可是秦氏却说, 她嫁过来还未满一个月,怎么能将这红绸和喜字都摘下来......
满门上下都是奴才丫头,那个也不敢违逆她......”
杨蓁面儿上无甚变化,手心里却几乎将指甲掐进肉里去,却一丝疼痛也感觉不到。
她忽然觉得,无论外面边关里头如何的风云变幻,这京城里的勋贵竟然都认为与自己毫无关系。
就像这位秦绾绾,她虽然只是世家里的一部分,可她背后代表的是无数个豪门世家。
将士们在外面浴血奋战,可他们为了自己的私利,竟然连救急的粮饷也敢克扣。
更别说如今正值皇子战死,举国服丧,这秦绾绾只是一个世家女,竟然也敢如此耀武扬威,目无君威。
想到七里川发生的一切,想到驻守在北境的苦役们,更觉得眼前的大红格外地刺眼。
杨蓁猛地一甩袖子,怒气冲冲地问道:
“秦氏在哪?”
那家丁似乎遇见了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连忙指路:
“秦氏如今正在后院训话,把全府的人全都叫过去了。”
杨蓁一挥袖,立刻便往他指的方向去了。
一路上她脑海中不停地想,这秦绾绾再蠢也知道她今日回京。若是这样还要赶在今天摆架子,明显就是仗着自己家里的背景无所顾忌地跟她立规矩。
原本她心里还打算给这位世族千金留一丝颜面,可如今看来是不必这么做了。
说着话,那家丁便将她引导了春丽苑。
她进去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上面写的几个大字,心下又起了一阵不快。
这春丽苑有满池荷花,她原本是想给傅老太爷和傅母准备的。
谁知那时候春丽苑还在修缮,便将二老暂时安置在了外头的凝晖堂。
晴初跟在她身后,似乎也带着怒气道:
“这秦氏好大的胆子,连主院也敢来住,这明摆着就是居心叵测!”
杨蓁顺了口气,淡淡道:
“她居心叵测又怎样,还不是进了这上将军府?
可见这世道,只要不择手段,什么目的都能达到。”
说着,她们便进了院子。
离得老远便瞧见那一大群丫鬟和婆子都在堂屋外面跪着,似乎全都在聆听里面那位“主母”的教诲。
有几个眼睛尖的瞧见了杨蓁,连忙大呼一声:
“公主回来了!”
杨蓁示意她们都站起来,自己则一路走到了堂屋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主位上坐着的那位满脸惊愕的秦绾绾。
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位传闻里对傅虔一往而深的秦绾绾。
只见秦绾绾穿着一身大红华服,一张尖锐瘦削的瓜子脸,一双丹凤眼。
就算是纽扣都扣到了领间,也掩饰不住她骨子里的媚。
杨蓁站了半晌,她这才扭扭捏捏地从主座上站起来,走到杨蓁面前,略略福了福身:
“原来是姐姐回来了,绾绾未能出门远迎......”
她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杨蓁挥手便是一巴掌甩了上去。
晴初吓得赶忙拦住了她的手,替她揉着手腕道:
“殿下可别脏了手,有什么让下面的婆子做就行了。”
秦绾绾不可思议地摸着自己的脸颊,满脸涨得通红。
她才进府十多天,刚立起来规矩,却让人大众甩了这么大一个巴掌,那岂不是威信全无?
杨蓁不理她,从她旁边走了过去,坐在了主位上。
见秦绾绾还立在原地不动,杨蓁狠狠地将她刚才用过的茶碗砸在地上。
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