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咬牙爬起来,右腿却始终弯曲着,不能伸直。
可就算是这样,陆子胥的目光却一直都停留在她身上,一分一毫也不曾远离。
沉默了良久,他将手中的头颅向前一扔:
“罪臣陆子胥,参见公主殿下。
今以叛臣叶志文头颅献给殿下,王军自可进阳关,平淮乱。”
她始终沉默着,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一切。
傅虔似乎注意到她的僵硬,于是便不着痕迹地轻叹了一声,全作安慰地捏了捏她的手:
“我去前方督战。”
还没等杨蓁回应,他便转身越下战车。
他没看陆子胥,而是瞥了一眼地上的头颅,确认那是叶志文之后,便骑上战马前往前方指挥王军进城。
一时间,这周围便只剩杨蓁和陆子胥两人。
她沉默着转过身去。她想要离开此地。
若是再待一会儿,或许那些曾经将她缠绕在地狱里的旧事就会蜂拥而来。
却听见背后那人叫住她:
“阿蓁......”
杨蓁陡然止步。
不是为了陆子胥,而是为了自己失去的那整整十年的光阴——
她还是他的阿蓁的那十年的光阴。
或许是看见他的伤口在潺潺流血,通过他那苍白到极致的面容意识到他已时日无多。
杨蓁哑然出声,示意身边护卫的副将:
“去请军医来,为他包扎。”
陆子胥的眼中陡然燃起一丝火星来,几乎是他经历的那些凛冽寒冬里最后一丝温暖。
他跪在地上,艰难地往战车的方向挪了两步,手紧紧地抓着车辙,一双再也无力的眼睛强撑着看她:
“阿蓁......对不起。”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杨蓁一直注视着他的眼睛,没有偏离分毫。
他的眸子纯粹的没有杂质,纯得就像小的时候他们曾经一起玩耍过的时候那样。
陆子胥总是会对她说:
“阿蓁,若以后你长大了,我娶你好不好?”
那些被锁进尘埃里的往事,逐渐被翻捡了出来,消散在她心里,涌起最后一次巨大的波澜。
那波澜拍打着她的心口,渐渐自肺腑而上,在她的双眸染上一层水汽。
那人儿没有回复他的话,于是他便无力地靠在车辙上,嘴角一边溢着鲜血,一边喃喃地说:
“阿蓁......原谅我好吗?阿蓁。”
这话渐渐消散,连带着旧人一起永远从她生命里消失。
风沙肆虐,袭了他们的人影。
军医终于到了的时候,陆子胥已经气绝多时。
而杨蓁平静地立于战车之上,淡淡地下令:
“以公侯之礼,厚葬了吧。”
部下问她:
“殿下,葬在何处?”
杨蓁想了想,终于喃喃道:
“他是淮南人,就葬在淮水河畔吧。”
*
阳关毫无悬念地被王军拿了下来。
剩下的叛军见大势已去,纷纷投降。
是夜,终于疲惫的不行的杨蓁被送回了军帐之中。
迷迷糊糊地,她让人抱着进了大帐。
在闻到那熟悉的味道之后,她便随即伸手搂紧了那人的脖颈,不再松开。
这一夜她睡得安稳,几乎什么都无法吵醒她。
于是第二天清晨醒来的时候,她又是趴在人身上醒来的。
就在她揉着眼睛瞧清楚面前的人的时候,几乎是从他身上弹起来的。
傅虔那双狭长的凤眸闭着,看起来睡的正香,却被她这么一折腾便醒了。
他撑着床畔起来,瞧着她这幅模样,笑问:
“天还没亮,醒这么早?”
杨蓁懵懵的小脑瓜慢悠悠转了一圈,这才想起来傅虔在昨天便苏醒过来了。
于是她便松了口气,重新爬到他身边去躺下来,小脸蛋枕在他胸前,伸出手去戳了戳他的伤口:
“还疼么?”
傅虔摇了摇头,道:
“原本是不疼了,但被你这么压了一夜,又开始疼了。”
杨蓁紧张地伸出小手来摸索到他手上的地方,慢悠悠地画着圈圈:
“大夫说,这样就不疼了!”
傅虔被她气笑了:
“伤口好不容易才愈合,你这么一折腾,确定它不会再裂开?”
杨蓁“蹭”地便把手缩了回来,像是小时候碰着御花园里的毛毛虫一般。
她旋即便小声嗫嚅道:
“那我不碰了!”
傅虔笑着说:
“那也不成。
你若全然不碰了,谁给我上药?”
杨蓁的视线不由地聚集在他身边那小桌案上。
那方原木小几上摆着一只青花瓷瓶子,一只素色瓶子。
她好奇地伸出手臂够了过来,问道:
“这是军医送来的新药么?”
傅虔摇了摇头:
“这是周智混进来的药。”
杨蓁握着瓶子咯噔一声,慌忙问道:
“你不会已经用了吧?”
傅虔看向她的眼睛逐渐变得深邃,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