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在北境战死,大皇子被陛下禁足…”
杨蓁脑中空了半晌,只见傅虔手中亦是一顿。
自从一年前她母后和五哥相继薨逝,四哥谋逆,京华被搅得天翻地覆。可她亦身陷囹吾,自然分|身无暇。
她不可置信地盯着那近卫,她二哥是怎么死的?她大哥又是因为什么被禁足?
杨蓁有五个兄长和一个大姐,都是一母同胞。
大姐杨芙早年嫁人,大哥杨昭年长,都难免敬而远之。
三哥杨晧粗枝大叶,根本不懂照顾女眷。
四哥杨显五哥杨景,也还都是半大孩子。
所以杨蓁童年里大部分时光,都是趴在她二哥杨曦肩上度过的。
就是这样一个至亲,也被她伤了心,这才离开京华,去了北境。
她依稀记得她执意要跟陆子胥南下之前,二哥这辈子第一次跟她发了脾气:
“傅虔与我在军中曾是生死之交,他是怎样的气节和品性,怎能由得你如此羞辱!”
她当初满不在乎道:
“他既是上将军,京中想嫁与他的贵族千金多了去,又何必非要执着与我?”
她记得二哥沉默了良久,才痛心道:
“你不知他多喜欢你。”
二哥当初的苦心,时至今日她才体会得到。
那是带着怎样伤心和痛惜才会说出的话。
你不知他有多喜欢你。
这句被她踩进泥土里不屑一顾的旧言,如今在逝者之后,显得无比讽刺。
杨蓁抱着膝渐渐滑落下去,蹲在傅虔营帐里的角落里。
她如今只是一个魂魄,任由她悲痛万分,也影响不了任何人。
傅虔听完这一切之后,只说了一句:
“我知道了,你且下去罢。”
杨蓁看见烛光照在他脸上,映出一行清泪。
*
没过几天,傅虔伤势未愈就带兵出战,犹如探囊取物一般取下金陵城。
听说陆子胥逃回了尚阳,却落下了府中一帮姬妾。
这其中,也大多都是他用来政治联姻之女。
短短几个月里,金陵那座巨大的行宫两度易主。如今是傅虔坐镇偏殿,令手下将全府上下的人全抓来跪于此地。
傅虔立在宝座一侧,满脸肃杀。他宣读完圣上御诏之后,眼睛扫了一遍众人,平稳出声:
“哪个是叶氏?”
人群里有一个女子抖如筛糠,正是害得杨蓁失去孩子的叶汐。
也难怪她吓得半死。还没等王军攻入城中之前,叶汐就已经听过傅虔活阎罗的名声。更别说在此之前,他还孤身闯入金陵城下,将杨蓁的尸首捡回。
傅虔微微眯眼,示意手下将两粒药丸强行灌进她口中。
叶汐呛了两下,惊慌失措地掐着脖子,不知自己被灌下了什么可怕的毒药。
“只不过是模仿你的堕胎药制成的慢性毒|药罢了,请道士稍一提炼,便可令非孕之人腹痛难忍,更惨烈百倍。”
叶汐怨毒地瞪着他,不多时便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最后她还不忘骂上几句:
“上将军好痴心,可那杨蓁何时领过你的情?宁肯嫁给旁人做贱妾,也不肯嫁给你!”
“啊——”
话未说完,只见剑光一闪,顷刻间叶汐便没了一只臂膀。
他目光凌厉:
“公主之名,岂是你能直呼的?”
说罢,他便转身离开了偏殿。
杨蓁看着他面色如常,可眸中似有什么陡然熄灭。
看着傅虔这样,她有些难受。
外面狂风大作,原本晴朗的天色却忽地布满黑云。
只见傅虔身形一歪,一口鲜血突然间喷涌而出。
她脑中空了半晌,猛地回想起在傅虔的伤药里动了手脚的人。
众人一拥而上:“上将军!”
他的身子剧烈地抽搐了两下,唇角溢出大片大片的污血,一双眼睛无神地望向天际。
“傅虔!!”
杨蓁大恸,而满眼的血色如同罗刹所经之地。
斗转星移,万木回春。
恍然间,点点珠光动,袅袅青烟起。
她脸颊上还挂着泪珠,又回到当年的长乐宫。
晴初卷帘进来,轻声唤道:“殿下,上将军在雁门外等您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