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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那一瞬间她走完了整个人生。
她从死亡里苏醒,一双眸子四处张望着。
这是她阔别了多年的长乐宫。
一切陈设依旧,仍是按照她喜欢的样式摆的,分毫都没差。
杨蓁深吸了一口气,猛然从床榻上坐起。
方才那是...晴初的声音?
杨蓁隔着珠帘,隐约看见那个爱穿鹅黄色的大姑娘走近,胸腔里似有什么在突突狂跳。
她连鞋都没来得及穿,三步并作两步奔了过去。
她抬起手来想要掀起珠帘,盈满眼眶的泪珠却像断了线一般落下来,滴在她手背上。
晴初比她年长几岁,从小便照顾她,待她一片忠心,比亲姐姐杨芙还要与她更亲近些。
前世里,晴初为了给她求来大夫,不惜拼着性命硬闯出院门,最后却被乱棍打死。
她早就缠绵病榻,知道这事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急的险些连自己也搭了进去。
是她上辈子太任性,太软弱,连晴初也保不住。
晴初见她愣着,赶忙放下手中的果盘,随手捡了一领雪狐大氅,拨开帘子进来悉心给她穿上。
“殿下怎么穿着寝衣便出来了?外头才二月,您就算要去见上将军,也不急在这一时啊…”
见杨蓁没了声响,晴初这才看见她一对含着眼泪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她,正想开口询问却被她一把抱住。
晴初被吓了一跳,连忙安慰道:
“哎...殿下不愿见上将军,不见便是了,可千万别委屈了…若是让几位皇子知道了,还少不得要生出多少事端...”
杨蓁哭了好一阵儿,一直哭到眼睛红红肿肿,这才放开晴初。
她这么多年在尚阳,事事亲力亲为,早就没了自幼长在皇宫里的娇气。
她稳了稳心神,学着从前的腔调娇声嘟囔着:
“方才让梦魇住了。晴初,要吃你做的梅花烙才能好。”
晴初笑着应下,又细心提醒道:“殿下,上将军还在雁门外等着。奴婢觉得,左右也该去见见才是。”
“恩,是该见见。”
杨蓁抹了一把泪,脑中渐渐清晰了起来。看如今的情形,她果真是重生了。
她这才想起来,在她为陆子胥求情之前,傅虔好像是曾来寻过她一次。
只是那一次,被她硬生生给回绝了。
无论谁来劝她,她都不肯去见。
听说傅虔在雁门外等了一天,到晚间才被二哥劝回去。
一想到这儿,杨蓁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
她连忙走到床榻边儿上,让晴初服侍着换了绣鞋,便急着要往门外走。
还没等她走出门去,却生生被晴初拉了回来。
“殿下,也不是这么急的。奴婢先给您上妆。”
她此言一出,杨蓁反倒觉得脸颊有些滚烫。
可她一想起傅虔等在外面,便有些心急想要见到他。
不知为何,经过晴初这一提醒,她心里倒生出一丝别样的情绪来。
淡妆拂面,朱唇轻点。
经晴初一番装点下来,一个玉一般纯粹无暇的美人便出现在铜镜里头。
她见妆成,又要抬脚走人,却又生生被晴初按下。
晴初嗔怪道:“从前殿下听了上将军的名号,唯恐避之不及,今儿个怎怎的如此心急了?”
杨蓁不由地垂下了脸去,由着她摆弄。
晴初说得对。她前世里慵懒惯了,晴初手法又好,每次梳妆前她都像猫儿一样舒服地睡着了,自然也不在意时辰早晚。
可是她去了尚阳,不仅没了从前那么多下人伺|候着,许多时候还要自己亲力亲为。
于是她性子也比从前急了不少。
她一排排看过去,这满妆台的金钗玉簪,唇脂胭脂,还有那满斛螺子黛,都是她从前钟爱的小玩意儿。
如今看过去,竟有些失而复得的意味。
从前她为了陆子胥,什么也不要了。
除了这些身外之物,她还放弃了名节,放弃了天家的颜面。
直到她的任性铸成了大错,她悔不当初。
如今老天垂怜,她回到这一切伊始,势必会拼尽全力阻止那一切的发生。
心中有了盘算,恰巧一个精致的随云髻在晴初的手下挽了出来。
配着一条细细的金穗儿步摇,连一丝儿乱发都没有,好看得不行。
杨蓁笑着夸她:“晴初的手艺巧了,以后任谁给我挽发都不让。”
晴初笑着替她拢了拢大氅,细声道:“殿下,奴婢就在宫里给您热着梅花烙,让夏岚和秋雨陪您去雁门可好?”
杨蓁可怜巴巴地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殿外。
出了长乐宫,她恨不得自己脚下生了风,能立刻将她带到雁门去。
可还是得耐着性子等着轿辇来了,慢悠悠地抬着她往雁门走。
这一路道雁门不过要多绕两座宫苑,杨蓁却觉得有半辈子那么长。
她从未有过如此想见傅虔的时候,不知催了抬轿的多少次。
她只知道自己很想见到他,想见到那个活生生的他。
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