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腿,沉声训道:“别动。”
因为对方的瞪视,他只好放缓了语气:“我亲自看看比较放心。”
克莉丝轻哼一声算是默许了。
刚受伤不到一天,加上她本来就瘦,肿后看起来更严重,所以要等到消肿后才会上夹板或者石膏,没有阻碍掩蔽,在火边烤过变得温热的手抚上来,稍微减轻了难受的感觉。
过去出海就常遇到类似的情况,不说因为风暴在甲板上跌倒,水手被浪拍骨折的情况都有,前法老号大副对这种问题相当熟悉。
爱德蒙的手按下去前都会提醒她,结果等到检查完,他才发现,她攥得掌心都是月牙印,连眼睫也濡湿了。
即使这样,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没发出一点声音。
心下长叹一声,体贴不去戳破,爱德蒙只是说:“我去给你拿药。早晚都得换,可能会比较难受,但是效果要好很多。”
克莉丝闷声说:“没关系,反正也不会比现在更难受了。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位专家,现在连约好的谈话都要被搁置了。”
想到她甚至为了税务问题去和财政大臣的次长喝酒,爱德蒙问:“这个窗户税这么重要吗?”
克莉丝简单说:“和我针对里德的计划有关。”
因为他也有要忙的部分,关于她具体的计划,爱德蒙也不太清楚。
“你想要去谈话,我带你去。”
克莉丝沉默了一会,还是说:“这样不好吧,你好歹是一个伯爵,而且那些人只知道我们是朋友,在外面贴身照顾还是太过了。”
爱德蒙不由为她话里不自觉透露的意思笑了笑。
“我自然有办法。”
威尔逊医生抬头看了看时间,发现约定的时候到了,刚要从自己的座位起身,诊所的门被推开了。
逆光见到一个人被搀着进来,他不由说:“很抱歉,我这时候有个约会,您如果不是急症,可以去其他地方看看。”
“威尔逊先生,就是我约了您见面。”
来人苦笑说。
医生惊讶看过去,连忙请班纳特和跟在身边的人坐下。
威尔逊在工作中发现了环境对病人的影响,医生如果坚持洗手,会对病人康复率有大大的提升。
为了让更多人免于病患或者术后感染,他这些年致力于在各种场合论证自己的发现,鼓励人们摆脱中世纪愚昧认知,大胆洗澡,规避有害病菌对人体的影响。
青年就是他在演讲活动里认识的,那是一次被许多人起哄下台的演讲,班纳特向自己表达了赞同和鼓励,这个从来没有学过医的学生相当洁癖,而且意外点出很多他忽视的方面。
前些日子,他找上自己,希望能提供一些数据,为废除窗户税做出贡献。
威尔逊医生也在报纸的众多舞会名单上见过班纳特的名字,知道这位先生现在已经是伦敦城颇有名气的社交新星,未来注定要进入国会,却没想到现在就已经在忙着这件事了。
“您这是怎么了?”威尔逊医生惊讶看向青年演说家。
至于跟在一边的人,他认为是帮忙照顾贴身男仆,所以并没有在意。
“就在昨天不小心撞伤了,”年轻人说,随口介绍,“这是我的家庭医师,贾科莫医生,因为脚伤所以随身照料我。”
贾科莫是个看上去很冷淡的男人,一头黑色短发,面部轮廓相当漂亮,五官却平平无奇,只是沉默站在一边,仔细照应班纳特坐下。
又是一番寒暄后,两个人进入话题。
克莉丝说的话很真挚。
因为窗户税,充足的阳光从此就只对富人敞开了,为了少交税,不仅是租房的房东和贫困的家庭,就连生活比较拮据的中产家庭也会适当填上几个窗子。
室内昏暗,空气不流通,这种环境反而更容易滋生细菌,穷人本来就生不起病,生活却将他们往更糟糕的方向推。
如果废除这项税收,就能让更多人免除生病的隐患。
“这些,在这里开设诊所的您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克莉丝说话时,医生数次面露动容,似乎已经说通,结果威尔逊反而在话里兜起了圈子。
“要说窗户带来的日光和新鲜空气对病人康复影响,这个我过去也考虑过,不过论证并不充分,要拿到威斯敏斯特宫……实在有点难登大雅之堂。如果您需要,我可以为您提供介绍几位相熟的院长,方便您搜集案例。”
克莉丝微笑道:“可是我更相信您,毕竟那些医院或许会为了掩盖死亡率,所以让数据失真。而且真搜集起来,就不仅仅是一两年那么简单了,我可不像您,有十几年时间可以在伦敦耗。”
威尔逊为这句话一惊,知道自己偷偷查访的事情被面前的人发现,甚至已经笃定他手里有完整的调查数据了。
他自己就是受不了那些冷冰冰控制在线下的“死亡率”,才出来开私人诊所,后来为了自己的理论搜集多年数据,更是遭遇了多方阻碍打压,逐渐也被磨砺得失去了所有理想主义。
所以,这个年轻人找上来时,威尔逊是不相信的。他过去或许会为了挽救更多人性命一腔热血,现在已经知道,空有一番意气并不一定能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