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国的法律。”
确切来说,是刑法。
爱德蒙继续道:“如果您回到英国后,觉得烦闷或者有进展时,可以写信——”
他的话被外面突然潮水一样涌起的呼喊打断了。
他们所在广场的行刑开始了。
在公众面前将死刑犯处刑是罗马大节开始前的传统,似乎是要用这样的仪式警告恶徒,震慑居心不良的人。
至于围观者到底是出于何种用意和心理,那就很难分清而且难以归类统计了。
克莉丝抬眼瞥了一下楼下广场中央的断头台,闸刀在光下闪闪发亮,到处都挤满了观众,然后又兴致缺缺缩回了椅子里。
她不喜欢也不打算看,和死的人是不是罪大恶极无关,单纯厌恶血腥场面而已。
伯爵已经站直了身子,单手扶了窗台,自上而下俯视着广场中央。
似乎是爵位相关的事务已经办好,他正在有意慢慢改变自己在意大利的形象,做出逐渐被当地同化的模样来,上次在糖果店门口,他已经脱去了阿拉伯风帽,这次再见,他又换了更小一些的假髭须。
所以克莉丝可以很清楚看到他的表情。
这让她又一次想到了格里芬,因为一开始饭量太小,吃的东西都必须让男仆处理过,克莉丝再亲自喂它。
它看男仆杀与自己不同种生物时,就是这种好奇又事不关己的旁观模样。
根本无需辨听的流程后,喧闹声戛然而止,刀刃破开骨肉的声音趁机在其中突兀响起。
人群终于被同类的死亡所震撼,发出了瞬间的屏气。
伯爵从头至尾无动于衷,只在断头台闸刀下落的一瞬间,露出了一种安详而忧郁的神态,像是在做临终圣事的神职人员,目送一位向自己祷告过的临终者死去。
等到一切散去,爱德蒙回过身,猛地对上她的打量,一怔:“您在看什么?”
我在看一个和过去的自己非常相似、又完全不同的人。
一个复仇的人。
克莉丝若有所思说:“您不害怕吗?”
“在突尼斯时,我见过更残酷的刑罚场面,您知道,阿拉伯人有无数种手段对待他们的奴隶。”他自然道。
“看来我和您相反,因为不小心看过一次,所以不想再看第二遍了。您既然已经看过,现在还有兴趣,这么说,您是喜欢这样的场面啦?”
“您虽然没看,刚刚也听到修士宣读罪状了吧。这个人罪大恶极,看到他自食恶果,我当然会感到愉快。”
“那我呢?”
这句话问得有些突兀,年轻人的表情却很执着,就像是那天问“那你呢。我该相信你吗?”一样。
果然,爱德蒙很快又听到了对方的补充。
“如果在那里的人是我,您会是什么感觉?”
他怔了会,才说:“您是个好人,不会有这一天的。”
说完后,这番话他自己也不信。
十八岁的爱德蒙唐泰斯是好人,他什么都没有做,却连法庭都没见过,就被判了终身监|禁。
“不论如何,我希望您能幸福快乐,您应该是愉快而热忱的。作为朋友来说,我是衷心这样想的。”
小班纳特先生没说话,只是安静看着他。
远处有教堂的钟声响起,化妆游|行已经开始了,楼下一片欢声笑语。
因为戏剧爆红,楼下果然有不少扮成《唐克雷蒂》里面角色的,戏迷们互相认亲,结伴走到一起,开始合唱里面那首经典咏叹调《我的心儿在狂跳》。
下一秒,年轻人已经忍俊不禁笑起来,仿佛刚刚只是他一时兴起的玩笑,“您原来要将这么艰难又沉重的使命赋予给我吗?”
“我说过的吧,连奥林匹斯的神都会有无数烦恼。不过这份情谊我心领了。”
说这句话时,年轻人站起身,将衣服整理熨帖了,发顶刚好只过爱德蒙的下颚。不过作为一个南部人来说,这个身高也足够,尤其少爷体态偏瘦,再高就不够匀称了。
爱德蒙下意识道:“您要下楼了?”
将吃完草莓的水晶器皿放回原处,青年点头,抬眼看他,露出很深的微笑,“审判和刑罚已经结束,我当然要开始享受狂欢节了。”
“不过您看上去还很忙,所以我就不邀请您了。”
“下个月的基督山岛见。我的朋友。”
克莉丝真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