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门口传来呼喊声:“打饭。”
顿时,刚刚还懒洋洋靠着的人们瞬间仿佛醒了过来,往门口蜂拥而去,范婉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年轻男人一把拉起来。带着她往门口冲去:“赶紧的,等会儿没饭吃。”
等范婉重新回到自己的床边时,手里已经拿了两个馒头。
馒头……
范婉低头,咬了一口。
馒头很硬,还带着馊味,进了嘴里也是酸酸的味道,可其他人却吃的很香,尤其那个年轻的,几大口就把馒头塞进了肚子里,吃完后眼巴巴的看着范婉手里的。
只见他咽了咽口水,带着焦急的说道:“你快吃啊,不吃明年可扛不住。”
可那看向馒头的眼里的渴望,却是藏不住的。
“你吃吧。”
范婉将其中一个塞给年轻男人,见年轻男人要推辞,赶紧的补了一句:“我年纪大了,肠胃弱,吃多了容易积食,倒是你,年纪轻轻地,正是吃饭的时候,这一个给你。”举了举手里咬了一口的馒头:“我吃这个就够了。”
年轻男人捏着馒头,倒是再没客套,而是把馒头往嘴里一塞,拿着缺口的碗到门口的缸里舀了一碗水:“你肠胃弱,就着水吃吧。”
范婉看看他手里的碗。
脏兮兮的,碗底还有青苔,她……虽然很感谢,但是她真的喝不下去。
她叹了口气:“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万病皆从口入,我虽不在意这条命,却也不愿意因为一些疾病而没了。”抬手拍拍年轻男人的肩膀:“你还年轻,更该照顾好自己才是。”
范婉这番话说的算得上推心置腹。
不过更多的,却是透露出自己的讯息来。
一直注意这边的其他人顿时笑道:“老头儿,你以前是大夫啊。”
“是啊,是大夫。”
说到大夫二字的时候,她苦笑一声,看起来愈发心事重重。
夜里,周围鼾声一片,范婉实在是睡不着,干脆起身走到门口,看着漆黑的天空,瘦削的背影挺的笔直,看起来倒是带了几分威武不能屈的正直。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就被喊去了采石场。
因为年岁大了,倒是没有分配到搬石头的重活儿,而是被分去了剥山皮,山皮就是岩石外层覆盖的那层土壤,需要将这层土壤给挖开,露出岩石本体,才能进行采矿。
能在这里干活的,多是些年岁大,身体孱弱的。
那些官吏也不是刽子手,并没有刻意的折磨死人,只是要他们态度好,那也是异想天开,压榨罪犯,已经成了他们的日常,而且繁重的工作还是叫这些人苦不堪言,尤其是年轻人,在采石场里的日日夜夜,叫人看不见天,只觉得前途无望,不少人麻木到心死如灰。
剥山皮的活儿对于旁人来说是劳累的,对于范婉来说倒是轻松。
不过,她也没有干的太卖力,而是一边干活儿,一边观察着周围,却不想到了中午的时候,看到昨天那个年轻人来了。
“祖父。”
年轻人到了他们这一组,扶着范婉不远处的一个老人就焦急的喊道:“我不是叫你别来干了么?”
“无妨无妨。”
老人摆摆手:“我又不是不能动了,不过是来剥山皮罢了。”
“你身体才刚好,当好好休息才是,若是再有个三长两短……”昨儿个还显得挺开朗的年轻男人这会儿满面焦急,眼圈都有些红了,看得出来,他对自家祖父的感情很深。
面对孙子的焦急,老人也显得有些无措,搓搓手,指了指范婉:“这还有瞧着比我还年岁大的呢。”
莫名被cue的范婉十分自然的对着男人点了点头。
“你们认识?”老人看看范婉,再看看年轻男人。
“认识,昨天刚到我们房里的。”男人抹了把脸,简单的介绍了一番范婉的身份,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方破旧的手帕,然后小心翼翼的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馒头,递给自家祖父:“祖父,你快吃吧。”
“你这孩子,怎么又拿了馒头给我,你自己吃。”老人一看馒头,顿时气哼哼的说道。
年轻男人看了范婉一眼:“这是昨夜这位老先生给我的,我自己的真的吃了。”
老人先是一怔,随即看看范婉,又看看自己的孙子,一把抓过馒头,塞回到范婉手里:“这可是金贵东西,你刚来,不知道这东西的贵重,如今夏日还好些,等到了冬日,这样一个馒头,能抵三日的饭食,可千万别被这小子给骗了,你快自己收好。”
范婉愣了一下,连忙反手将馒头塞进老人手里:“无妨,总归如今还没到冬日,老哥哥你先吃吧。”
明明都饿的前心贴后背了,两个老人居然还相互推让。
最后还是老人推不过,抱着馒头开始啃。
到了这时候,才正儿八经的自我介绍。
老人姓俞,祖上也是有名有姓的人家,乃是前朝兵部尚书张缙彦的心腹,当年张缙彦因为错判导致李自成打入京师后虽张缙彦降清,奈何十数年后,便因为文字狱牵连,与张缙彦,还有其它十几户追随张缙彦的人家一起,被流放宁古塔。
“一眨眼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