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听清楚了吗?
医馆小室弥漫着丝丝缕缕的熏香, 秦萝有点儿懵也有点儿热,听闻他近在咫尺的声线,没做多想地点了点头。
其实她想摇头。
掌心上的触感固然变得清晰, 然而与此同时,她心口的震动也在愈发加剧, 一下又一下击打着耳膜, 让识海混乱得一塌糊涂。
这种情况下,哪里还有心思去感受对方的心跳。
小室之内出现了极为短暂的片刻沉默, 谢寻非抿着唇,亦没有再开口。他习惯了直来直往和打打杀杀,头一回干这种撩拨小姑娘的事儿,身为主导的一方, 其实和秦萝一样紧张, 方才那一句话落下, 连自己都觉得脸热。
好在秦萝没有挣脱, 也没表现出反感的神色。
谢寻非早就做好了打算, 或许她会匆匆忙忙把手抽离,又或许会厌烦他自作主张的逾矩, 然而女孩只是一动不动坐在原地,甚至无比乖巧地点了下头。
他有些捉摸不透,这究竟是出于对伤者的怜悯, 还是有着别的什么缘由。
熏香散出的白烟虚虚渺渺,雾气一样掠过眼前。直到瞥见秦萝轻颤的眼睫, 少年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是时候松开右手。
于是宽大的手掌卸下力道, 从胸口安静挪开。
温温热热的触感消失不见,秦萝被冰冷空气冻得一愣, 很快跟着他的动作放下胳膊,把右手缩回。
修真界的民风比凡人界开放许多,如果面前的人是她爹她哥江星燃,秦萝定然不会觉得有半点害羞。
除了谢寻非,无论触碰到谁的伤口,她都不会生出类似于羞赧的情绪。
……她真是没救了。
秦萝尝试转移话题,不让他看见自己红通通的脸:“还疼吗?伤口。”
这个问题她似乎早就问过了。
低垂着脑袋的少女摸摸耳朵:“我的意思是,我、我有没有把你弄疼?”
谢寻非很快给了答复:“没有。”
他说话的语气好像很寻常的样子,清清冷冷,没有太多情绪波动――或许对谢哥哥来说,这个动作只不过出于顺手。
这个念头匆匆划过识海,心口仿佛被突然揉皱了一下。
秦萝捏了捏袖口,声音压低一些:“无论如何,你如今都是有伤在身。伤口不能随便给别人碰,要是一不小心没控制好力气,很可能恶化得更加严重。”
床头的少年张了张嘴,没来得及出声,门外便传来一道朝气十足的嗓音:“我们回来了!伤口怎么样?”
是江星燃。
秦萝赶紧收拾好心情,飞快晃了晃脑袋,希望能用冬天冷冰冰的风吹散脸上热乎乎的余温。
门外响起咚咚敲门声,谢寻非应了“进来”。
“药材都齐了!”
江星燃笑吟吟推开门:“多亏你爹娘的储物袋里装了不少灵植,本来还差一株绛忧草,他们问了个同在此地的医修前辈,很快就凑齐了。”
陆望跟在他身后:“药材已经全部交给医馆,汤药不久便能做好――你身上的伤口如何了?”
谢寻非:“无碍。”
他说得面不改色,眸光稍动,触到在门口晃悠的两道影子。
下一刻,从门外探进江逢月的脸。
“不愧是小谢,洞察力不错,这么快就能发现我们。”
她笑着进房,见到少年身上缠绕着的绷带,下意识蹙起眉:“你的伤势如何了?还疼不疼?要不我再找点儿大补的药,给你补补身子?”
秦止随她一起进来,看看坐在床边的小女儿,又望望面色苍白、耳尖莫名泛红的谢寻非。
秦止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无论如何也说不上来,沉默半晌,微微眯了眼睛。
一旁的江逢月还在小嘴叭叭:“听说你是为了保护萝萝,才被幽蝠抓伤的。好孩子,这回真要感谢你……萝萝,今日有没有被吓到?没受伤吧?你想不想吃补药?”
谢寻非打小就生得漂亮,性子也是安安静静,江逢月一直对他印象不错。
自从当年古战场出现九死一生的灾变,得知谢寻非自愿为她女儿赴死后,女修心中的慈爱之情更是疯狂泛滥,俨然将他当成了亲儿子在对待。
谢寻非习惯了她热情的性子,温和笑笑:“不必,多谢前辈。”
秦萝也用力摇头:“不用不用,娘亲,我没事。”
“我们问过大夫了,幽蝠的毒虽然不好解,但只要凑齐全部解药,便可轻而易举药到病除。”
江逢月摸摸女儿头发:“三日后会有一场小型切磋,你们想不想去试试看?”
秦萝仰头:“切磋?”
“你们之前参加过的比试,大多是宗门大比,唯有此次不同。”
秦止道:“离恨山秘境不隶属于宗门,如今集聚于此的修士,皆为兴趣使然,因而包含有三教九流、各路散修。距离秘境开启尚有几日,不少人闲来无事,决定切磋一番。”
“正是如此。”
江逢月飞快接话:“与宗门弟子相比,散修的路数更为复杂多变、不拘泥于门派功法。你们这些年来参加了不少宗门大比,如今尝尝新鲜口味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