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寂静。木头见她越走越靠边,怕她摔到河里,伸手拉了她往家走。苏离离由他牵着走了丈余,忽然甩开他的手道:“你牵着我做什么?”
“你要掉到河里去了。”木头无奈道。
“我没有你也一样走得回去。”
“我既在这里,暂且可以为你找找路。”
苏离离抬头斜睨了他两眼,冷笑道:“我是荒原枯藤,你是天地沙鸥。偶然倒了霉才落到这里,难不成还在这棵树上吊死了!”
木头一愣,苏离离头也不回地甩下他往前走。走出去五步,腰上一紧,一道力量将她拉得往后一仰,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木头的声音气息近在耳边,带着固执与强硬,“我飞得出去,就飞得回来!”
苏离离原本想笑,却湿润了眼睛。他的手臂用力地箍着她,脸贴在她的头发上,有一些温软的鼻息穿过发根,抚触着皮肤。苏离离转过身,把脸埋到他怀里。
拥抱本是一种抚慰的姿势,在这静谧的、空旷的河边,却是一种突兀的承诺与依偎。
苏离离很少喝酒,更很少醉酒。据说喝醉了酒说的话做的事什么也记不得了,早上醒来和衣躺在家里,除了头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木头说:“没见过你这么喝酒的,喝了都变成眼泪珠子掉我衣服上了。”
苏离离坚决否认道:“姑娘我千杯不倒,万杯不醉。你喝汤洒了吧,反过来赖我。
”
木头冷哼一声:“喝晕了还在凉风里站着,到底伤了风。我不把你抱紧些,只怕要得伤寒重症了。”
苏离离顿时丢盔卸甲,大窘而去。
养了两天风寒,一早起来,阳光明媚,万物宜人。程叔在院里独自招呼几个小工钉板子,苏离离转了一圈,奇道:“木头呢?”
程叔道:“秋高气爽,跟张师傅到栖云寺游玩去了。”
苏离离大怒,“这两天货正赶得急,他还有闲心跑去游玩。不想做棺材,想做和尚了!”
程叔笑道:“你就放他一天假吧,他自腿伤痊愈,也没出去逛过。”
苏离离小声嘀咕,“逛就逛吧,也不知道叫上我。”
苏离离原以为木头会细问她认识祁凤翔的事,然而从她酒醒过后,木头也不曾问过一个字。倒弄得苏离离自己问他怎么认得祁凤翔的。木头说曾去过幽州,祁焕臣领兵北伐时出城,人群里见过。苏离离听了,也不知该不该信。
这天午后,祁凤翔却自己来了。左顾右盼地进了棺材铺,苏离离正坐在柜上和木头对账,祁凤翔优游地走上前来,叫声“苏老板”。苏离离“哎”了一声,“祁公子来了。”
祁凤翔把棺材铺大堂前前后后看了一遍,笑道:“你这个铺子倒好找,看着也不错。”
谈到铺子,苏离离一副老板的样子,赔笑道:“那是啊,祁公子要照顾我生意?”
祁凤翔点点头,“既然来了,就照顾一个吧。”
苏离离让木头拿出账册来,翻开便问:“什么材质?花色?尺寸?”
祁凤翔看着木头,眯起眼睛想了想,蹙眉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材质也不用太好,中等吧。做宽些就是,要装得下个大胖子。最关键的一点,在棺材盖上刻四个字——禄蠹国贼!”
“什么贼?”苏离离问。
祁凤翔讨过她的笔,册上落墨,笔力严峻森然,搁笔道:“便是这四个字。”
苏离离瞅了一眼,淡淡道:“定金一千两。”
“苏老板是想携着定金潜逃吗?开这么大的口。”
苏离离认真道:“难道我像骗子?还是只骗一千两的那种?”
祁凤翔嘿然笑道:“是我小人了,一千两银子原不足一骗。来日我遣人奉上
吧,明天我回幽州,大约十月中旬来取货。苏姑娘勿要忘了。”
“生意的事我忘不了。”
祁凤翔眼睛指点木头道:“这不是裁缝店的莫大吗?”
苏离离头也不抬,仍是淡淡道:“那是骗你的,他叫木头。”
祁凤翔拊掌大笑道:“这个名字好,看他面色神态,人如其名。”
木头额上青筋隐隐浮现,待祁凤翔走后,板着脸对苏离离道:“银子不是这么好讹的。”
苏离离摇头,“禄蠹国贼不是谁都能做的,这个价已经便宜了。”
苏离离最终挑定了杉木做这一口棺材。
木头亲自动手,精雕细琢,把那四个字刻了,又从书房里翻来些符咒,刻在棺盖里面。
苏离离奇道:“这是谁呀,你要人家不得超生。”
木头冷冷道:“既是禄蠹国贼,自然不用超生。”
这时,正是九月初,天凉秋深,万物隐含肃杀之气,天地酝酿翻覆之象。苏离离那根敏锐的汗毛似触到了什么危机,夤夜辗转,难以成眠,猜不透平静表面下埋着怎样的波澜。这夜睡得不实在,隐约觉得有几根微凉的手指抚在自己脸上,梦魇一般挥之不去。
有人轻声唤道:“姐姐。”苏离离听得是木头,努力想睁开眼睛,却仿佛被睡梦拽住了,怎么也睁不开。她静静等着他再说话,木头却始终没有再说话。不知多久,苏离离睡沉了,甚至早上也比平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