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了一串电话之后,终于清静了。
周翊喝了两口茶水,然后以一个十分标准的葛优躺瘫在了沙发上,闭目养神。
这起案子,表面看是一起普通的强奸案,但经过他调取讯问笔录和录像,并亲自审问犯罪嫌疑人宋天临之后,很快就发现其中的疑点。
副总队长严励以精确到分秒的时间,十分及时地赶到犯罪现场,将宋天临抓了个现形。这其中不排除两种可能。
一种是有人举报,而恰巧严励又在附近办案。
另一种就是,严励可能提前知晓宋天临实施强奸犯罪,所以早早在附近等候。
严励给出的解释是第一种。
但周翊认为是第二种。
从对宋天临的严刑逼供,并引导乃至逼迫宋天临供述其父其母的受贿行为来判断,明显是有人醉翁之意不在酒,意在川海市市长宋鹏辉身上。
周翊完全有理由相信,这其实是一个针对宋鹏辉设的局。
宋天临只是一个引子罢了!
而严励和那两个刑侦人员则是执行这个局的爪牙。
周翊睁开眼,脸上露出厌恶之色。
如果真如他判断的那样,严励为了将宋天临的罪行坐实,竟然坐视两个女孩被强奸而无动于衷,那他以后一定会找个机会,把这个败类从人民警察的队伍之中清除出去。
……
这几天田政兵感觉自己的头一直有些疼,他想把黑锅给周翊背,但周翊很狡猾,坚决不肯背,所以兜兜转转,终于还是他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而且狡猾的不仅仅是周翊,市长宋鹏辉同样是一个老狐狸,一边发动关系网向他这边施压,一边着手搜集宋天临遭受陷害的证据,还找人去做两个受害女生家长的工作。
毕竟是一市之长,手里握着川海市公安局这张牌,宋鹏辉同样可以动用警方力量,与省公安厅这边明刀明枪地打擂台。
而且将矛头直接指向他这个常务副厅长。
是的,连政法委书记、公安厅长程志兴都在这个时候去外地调研工作了。
让他更为头疼的,是省委书记侯向阳态度的变化。
从一开始对他计划的赞成,到现在的不置可否,让他有种无法适从之感。
相反,省长蓝焜倒是特意给他打电话关注了此事,并要求他一定要依法办案。
所以,他该怎么办?
人已经抓了,难道还要放了不成?
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宋鹏辉必定会有所警惕,再想设计宋天临就没那么容易了。
就在田副厅长感到苦恼之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田政兵看了眼手机屏幕,立刻神色一正,飞快地把电话接了起来。
“政兵,宋天临的事情,你看看是什么情况,如果情节不严重,能放则放,明白了吗?”
田政兵连忙回道:“好的书记,我明白了!”
放下电话,田政兵痛苦地拍了拍脑门,此刻他的心里是有些抱怨的。
当初你说要整人,整人就整人,现在又说不整了,让我去放人。
结果就是把我整得里外不是人,白白得罪了一批人。
但领导的话又不能不听,只好又给刑侦总队长毕文生打了过去,让对方去看守所把宋大少爷提出来放了。
……
“什么?”得到这一消息的副总队长严励如雷轰顶,难以置信地大声吼道。
“你一惊一乍地干什么?”
毕文生看着这个动不动就越级上报,明显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副手,冷笑说道:“田厅说放人,那就放了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要有意见,跟田厅说去啊。”
毕文生心想你平时就是田政兵的狗,唯田政兵命是从,田政兵让你往东你不敢往西,现在装模作样的表演给谁看?
然而出乎意料的,严励咬着牙,竟然真给田副厅长打去了电话,然后就被那边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严励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公安安大厦,一头钻进自己的警车里,痛苦地低下头,用力撕拽着自己的头发。
恍惚之中,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个一直甜甜地称呼他为二爸的女孩,似乎又看到那一夜女孩惨遭侮辱和殴打后的凄惨模样。
还有,无数个日夜不停闪现在他脑海中让永世都不可忘记的一幕——女孩静静地躺在浴缸里,全身浸没在刺眼的血水之中。
啊!严励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吼,用头咣咣地砸着方向盘。
他做为一名警察,做为一个刑侦总队副总队长,竟然连已故战友的女儿都保护不了,他还能保护谁?
他是多么的希望把宋天临那个畜生弄死!
然而在强大的权力面前,他的力量是那么渺小和微不足道。
在整个川海市,根本无人敢动宋天临一根头发。
他苦苦等待着报仇的机会,终于盼来了新任省委书记侯向阳,盼来了新任常务副厅长田政兵。
而更令他欣喜若狂的是,田政兵给他下达了搜集宋天临罪证并可当场抓人的命令。
如今好不容易将宋天临刑拘,然而命运却和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