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赶着春日的早霜,尹川王又悄无声息快马加鞭赶回了尹川。
几个时辰的劳顿,回到府邸,却发现,府邸一反常态的高门紧锁,四下无人。
“秦师爷!”
尹川王边往里走,边叫。
可无人应答。
“秦师爷!”
石知涯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父王,师爷在忙,您有什么事,吩咐孩儿便是。”
尹川王斥骂:“你怎么在这儿!”
可随即想到府里的异常,尹川王心下陡然不安,夹着着忐忑和难以置信盯着自己儿子,“你,你的叔父们呢……”
石知涯悄然言道:“父王不必担心,秦师爷在雨荷园陪着他们呢。”
“雨荷园?”
前两日,夫人打算乘着夏未到,将荷塘翻修一遍。如今一池子淤泥,有什么好看的!
尹川王心下大惊,急忙往雨荷园奔去。
日光明明晃晃,白得像一张纸。尹川王到了荷园,眼前一黑,只要倒在地上。
荷塘边上,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几十具尸体,如一卷卷刚扎好的稻草人,横七竖八堆叠在荷塘的石岸旁。
荷塘的淤泥底,已经被刨了一个大洞。洞里,已经有两张脸陷在泥里的尸体。
尽管两具尸体不见脸,尹川王还是一眼认出,那是他三弟和他侄女石丹枢。
岸边,秦师爷在一旁冷眼盯着七八个光着胳膊的壮汉,一具具将“稻草人”砸进泥巴塘里。
啪嗒啪嗒两声,像把尹川王的脑子炸开了。
他大叫:“住手!”
“住手!”
有两个壮汉手里正共同提着一个人,弯着腰,一时不知是放是扔。
可石知涯一个手势,那些人又开始啪嗒啪嗒将“稻草人”扔下去。
尹川王还在叫,住手,可所有人都像未听到他的话一般。
“父王,叔父们死得其所。”背后,石知涯冷测测说道。
“逆子!你这个逆子!”
“父王!我是为你,是为整个尹川王府!有他们在,我们就要被人踩到脚底下了!”
“混账!”尹川王揪住石知涯的衣领,“你是不是还要杀了你亲弟弟!”
“父王,弟弟们就在那儿,您没看到吗?”石知涯用手在岸边指了指。
尹川王猝然松开手,白咧咧的日光,他眼前却恍惚是一片漆黑。
他嚎叫着,“松儿!景儿!”
尹川王抱着两个幼子的尸体,老泪纵横,无论怎么叫,两个孩子都是死沉沉地闭着眼。
石知涯站在日光里,投出一片巨大的阴影落在尹川王身上:
“父王,您别怕,您还有我呢。我会守好我们尹川王府。”
尹川王抱着两个孩子,瞪着他,“逆子!你这个逆子!我要杀了你!”
石知涯温语道:“父王,你糊涂了?我可是您唯一的儿子了。我是唯一能继承尹川王府的人了。杀了我,皇室不用一兵一卒就能削掉尹川的藩王了。他们……”石知涯指了指岸边所有的尸体,继续说,“也就都白死了。”
“父王,您舍得吗?”
“啊!”尹川王对天长啸三声。
“你是不是还想杀了我啊!”
“父王,您是我父亲,儿子怎会做弑父这种大逆不道的事。父王,儿子只是不想被别人抢占属于自己的东西,不是没有孝悌之心的人。儿子,怎么会杀父亲呢……”
尹川王看着石知涯好一会儿,像不明白,面前这个人,是自己的儿子。
突然袖刀出鞘,血似飞溅。
石知涯猝然闭上眼,脸上热乎乎的血流,烫得他几乎睁不开眼。他大喘几口气,抖着唇睁开了眼。
他看着尹川王瞪着天的眼睛,用衣袖,奋力抹掉脸上的血迹。
“父王……你是在怪孩儿吗?”
三日后。
张成非至尹川王府却见满府缟素。
新的尹川王,成了石知涯。
又两日后。
朝廷上一片喧哗。
平南王宗亲悉数暴毙;老尹川王及其宗亲暴毙;老尹川王长子石知涯袭藩。
尽管理由写得有多正当,所以人都能猜到,他们真实的死因。
朝廷上,立刻纷纷吵起来。
一些人说:平南王和尹川王是在公然与朝廷对抗,这般做法,不就是在指摘朝廷对番阳王的恩封!如此嚣张狂悖,不忠不义之徒,一定要早日将其一网打尽!既如今朝廷既下决心削藩,便不要拖拖拉拉,畏葸不前!今虎已生叛心,不早处理,便是养虎为患!害君害民。
又一些人说:多事之秋,本就不该提削藩之事。皇帝是受了小人的挑唆蒙蔽!那几个藩王这么多年来一直规规矩矩,若没有番阳王之事,两位藩王也不一定会剑走偏锋。他们现在屠掉宗室,还愿意假借暴毙之名,说明还未想与皇室撕破脸皮。若皇室这时候,能停一停手,愿意放满脚步,想来两位藩王也是愿意的。议和还是上上之策。
小人挑唆,小人是谁,所有人自知是谁。
张成非却适时提出:“皇上,下官以为,藩王壮大,在任何朝代都是需要解决的问题。如今,因番阳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