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盏瑶听了,心下虽是高兴,脸上却一本正经,只说:“你可真会哄我,若我一个公主在,你岂不要时时拘着礼?这可不是你说的,轻松的,不拘礼的人生。”
李盏瑶转身入内,张珩却在心下悄然说,“公主,是不一样的。”
其实,李盏瑶知道张珩并不一味把自己当主子看,他在自己面前不是时时刻刻都用“小人”;同样,自己也从未把他当成奴才看,而是看成无间的伙伴,家人。
那“我”字微妙,更是彼此心照不宣的秘密。
李盏瑶进了殿,自翻出李辄送自己的匣子。
里头是一封信,还有一个捏上去有些软,有柿子般大小的球。
看不太懂。
她将软球拿在手里左右转着看了一圈,自言自语,“是个什么东西?”
于是,拆开信。
信中说言大致是:
“吾妹亲启,见字如晤。十二月军事,沥大败,死伤过千。然非无可取。妹所赠手札,曾与道人悉心究数月,略有所成。此球可以小观大。剥其外衣,燃其尾线,而后立掷空旷之所。慎之,方圆一仗内,勿靠经,谨其伤身。若大成,如天赋神器,败猛犸异人不日之功。然所付心血,外物必所依。军中饷银不及,次岁或至顾氏钱庄寻助。兄在外,然心忧妹如履薄冰,万望事事以己为先。若命非人力能改,乃天定也,我等皆乃天地浮游,旦求无愧于心。临新岁,望妹康乐顺遂。”
“无愧于心,是有多难……”李盏瑶看完后,自言自语道。
李盏瑶是看过那手札的,收了信笺,自然细细将那小球的外衣一点点扣掉。
到最后,果然是一个似鎏金,只有桃核般大小的球。
李盏瑶揣着小球出殿,带着张珩一道来府内的小花园。柳沁园。
二人将小球放在柳沁园的空地上,又按照信中所教点了尾线,还立马站得远远的。
随着尾线的火星一点点蔓延,直至靠近小球。
随后电光火石,那小小的火星突成一团火星,接着“砰”一声巨响,像山石砸落大地,接着一阵浑烟冒起,青石板的碎片和冷硬的泥土如同散豆,四处飞溅。
李盏瑶不由得惊叹叫了一声。
那小球再无动静后,李盏瑶便要走上去看个究竟。
张珩拉住李盏瑶,“公主,我先去。”
李盏瑶便点点头。
那浊烟散去,张珩蹲下,仔细看原先放置小球的位置。
确认不会再有仍和异动后,他才叫道:“公主,这东西好生厉害。石板都碎成四五块了!”
李盏瑶立马跑过去,只见那寸把厚的石板,赫然移了位置,还碎成了大小不一的三五块,而裂开的边缘则呈现乌黑色。
她用手指捻了,放在鼻尖细细闻了闻,皱了皱眉,“好冲的硫磺。硝土,还有……炭。”
张珩随即说,“好像和烟花的配方很像。”
李盏瑶如有所思,“是很像,但成分好像更醇厚干净。张珩,那你说,为何无人把‘烟花’当做武器用在战事上?”
张珩想了想,“是不确定。”
“嗯?是何意思?”
张珩在李盏瑶面前,自是任何话都敢说的,只道:
“公主可想过,为何大沥烟花的制作全部在官吏手中?这便是防止烟花在百姓手中扩大它的不安定。而若将‘烟花’做成威力更大的屠杀工具,这便如神兵。这种不安定,不仅对百姓,更是帝王。公主试想,寻常战事,对方对垒,靠得是人、术。若有了这,百人便可对阵万人。帝王如何确保自己,始终处于不败之地?”
李盏瑶点点头,“你说得倒是有理。而且,如果我用这东西打你,你为了生存,是不是也得卯足了劲儿,也拥有这东西?而且,太容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了。”
“公主,这是十一殿下送来的?”
李盏瑶点点头,“是对付猛犸的。”
虽如是说,李盏瑶回去后,还是立刻写了封信。
又交代张珩,“你差人,送到雪域去。”
张珩看信封上,是“十一殿下亲启”。
“公主是想提醒殿下?”
“大沥是个大国,地大物博,人又多。难免有不同的势力。这东西,若被广而用之,我只怕,害处大于裨益。他听不听是一回事,但如何,得让他知道这一层的担忧。”
从前,倒是她想得太少了。
不过,便是想到了,估计也还是会支持李辄。
总得把眼前的困境解决了。
年节中,七皇子府中上下,是匆匆碌碌。
原先太子的党羽,多半都投靠了他,只他心上最难之事,便是手中无兵。而且,十六虽是女流,可她能调父皇的禁军,实在让他不安。
心下也暗暗发誓,这尹川王,他必得抓住。
年节最后一日,府中下人突然来报,说和菁公主来了。
自打太子出事后,七皇子又拉拢了李盏瑶一回,可被她装聋作哑回绝了。
如今,怎么来了?
“带她到雪庐等我。”
雪庐内,充斥着鲜橘在小炉的烤炙下的清甜。
围桌上,是未下完的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