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盏瑶丝毫不意外张珩知道此事。
毕竟,在处理四个亲王和武阳王的事上,她虽未与张珩明说,但该用到的人,也未避开镇抚司。
“嗯。”
“公主,如果,平南王也将女儿嫁给七皇子,您说七皇子会娶哪个?”
李盏瑶从镜子里,瞥了张珩一眼。
还真是一语中的。
初三时,李盏瑶突然接到一份礼物。
是西北雪域来的。
按照送来的人说,本该年前就送到,但路遇大雪,封了路,这才耽搁了几日。
虽误了时辰,李盏瑶还是照常命下人给了赏钱。
她倒不想显得迫不及待,于是只叫天星将东西送到寝殿,等有空了再看。
料理了一推事务后,刚想回寝殿,哪只张珩又来报,恒远亲王来了。
自上次二人戳破窗户纸,恒远亲王还是第一次登府。
“次来,倒也不为别的。是向妹妹辞行。”
“还在年节下,恒远哥哥怎突然要走?”李盏瑶已经与南正阁打过招呼,自然南正阁会旁敲侧击皇帝,亲王们不用时时留在都城。
但既下旨留亲王们度完元宵再走,便也不能无缘无故回去。否则,便是辜负皇恩。
恒远亲王只说了一句,“我母亲病了。皇上念我侍母心切,便准我提前回封地。”
“既如此,妹妹便也不好留哥哥。”
李盏瑶随即吩咐:“天星,你去我殿中将第三行架子上,一个贴了‘定’字的红色瓶子,和相应抽屉里的信笺,一同拿来。”
“和菁妹妹,此来,除了辞行,其实是我一直想谢你。但又觉得,似乎何种谢意都不够分量。我思来想去,唯有此!”恒远亲王拿出一块黄白色的玉佩,“这是皇祖父从前给父王的,父王又留给了我。妹妹拿着。不管到何时,妹妹只要拿着这块玉佩找到我,不管何事,为兄必不推辞!”
“恒远哥哥,这是皇叔留给你的,我不能要。”
恒远亲王却执意塞到她手上,“和菁妹妹你若不拿着,我寝食难安。”
李盏瑶见推辞不掉,只好收下,“既如此,妹妹只当替哥哥保管。”
恒远亲王笑笑,握住李盏瑶握着玉佩的手,突然沉声叮嘱:“朝局难测,波诡云谲,妹妹,你终究是个女子。这玉佩,妹妹万千记住,不管何时何事,只要妹妹需要!我一定出手帮忙。”
李盏瑶知道恒远亲王言下之意。七皇子最有登位希望,而她一个女子,不能夺嫡,却还不断扩充自己的势力。最后的结果,实在可能是七皇子登位,她死无全尸。
李盏瑶突然心下漾过一阵热流,不管他的话真假,只他有这份心,便足太难得。
“谢谢恒远哥哥,我记住了。”
这时候,天星取着瓶子进来了。
“我也无所赠与兄长,这瓶九转定痛丸赠与兄长。这信笺上,是药的成分、功效。只望能略帮到兄长一二。”
恒远亲王接过,与李盏瑶道了谢,而后又说:“此一去,和菁妹妹多保证。”
“兄长也是。”
送走了恒远亲王,李盏瑶突然意识到一个自己重生以来,一直未仔细思考过的问题:这天下,自己当真想要吗?自己这般争权夺势,到底为的是什么?
一开始,是为不和亲。
而后,是迫于自保和恕罪,成了李辄的谋臣。
再后,便是为了自保,借机和太子交易。
之后,又为偿还李辄,抱住老皇帝大腿,还拒绝七皇子的橄榄枝。
现在……
是为八王之乱,误打误撞和七皇子为了敌。
事到一半,只要一动尹川王的联姻,七皇子必然与自己为敌。
当天下最有权势的人,她可以吗?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她知道那个冠有多重,她曾在那个位置上,害死过很多人。
若她从未站在高颠,必然上去看看。
可她看过了……
昏庸的结果,她承受不了;勤恳的过程,她坚持不了。
不要,不要。
她想要一个更广大自由的人生。
胡作非为,恣意妄为不会牵连任何人。
日日歌舞,流连享乐也不会让他人疾苦。
想要在三月江南的烟雨里泛舟;想要在绿树荫浓的夏日醉酒,然后心无顾忌的酣睡到天明;想在戈壁草原上纵马;想画一画最风姿勃发之人;想去世外桃源的小村,做一个等日月交替的废人,然后因三五个的铜板,与小贩争得面红耳赤;还想当一个专为女子看病的医师,她学多那么东西,只用来害人岂不浪费,最好是能编一本流芳百世的医书,告诉后来之人,有个女子同样医术高明……
还有很多很多。
没有蝇营狗苟,也不去揣度人心,想一切自由之事,行一切安心之事。
“公主,您在笑什么?”
张珩的声音响起。
“啊?”李盏瑶回过神来,摸了摸自己的脸,犹疑道:“我,笑了吗?”
张恒点点头,“笑了一路了。”
“想到了一些假如的事。”
假如的事,这一切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