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这几日二人相交甚笃,可归咎起来,二人还是泛泛之交。
“只要哥哥把不该养的人,抛出去;不该有的心思按下去,再给妹妹一个保证,保证哥哥再无力掀起风浪。妹妹也向哥哥保证,明年元宵,便是兄长归家之时。”
“为何要……救我?”恒远亲王不可置信地问道。
李盏瑶也苦笑了一声,“恒远哥哥知道吗?在皇宫中生存,犹如风中蜂蝶,妹妹要费尽力气,才能勉强稳住自身。一着不慎,便是被飓风撕碎。为了生存,这只蜂蝶的翅膀必须很大。只有你翅膀够大,才能保住自己,保住关爱之人。”
“妹妹的翅膀,便是东督厂?”
“妹妹身上担着东督厂总督之职,行的便是刺探刺虐之事。监控朝廷百官、掌握朝臣动态、镇压叛乱,是妹妹的职责,所以,有些事不得不做。希望哥哥不要怪罪于我。隐而不报,却是于情。而且,哥哥既未妄动,一切便还有回旋的余地。不管哥哥信不信,妹妹心里,是不希望任何人死于非命的。恒远哥哥,哥哥手下的那些护院,人道贵贱有别,可终究,都是性命。”
李盏瑶也看向雪中那一株红梅。
“就像我与哥哥看似尊贵,可在一个小贩眼中,我俩的性命可能不及他家养了三年的牲口重要。而在小贩的孩子眼中,全世界最重要的性命,莫过于自己的父母。甚至帝王于他,都不过是个缥缈的名字。”
李盏瑶重新看向恒远亲王,“恒远哥哥,每个人都很重要。我既不想你做恶人,也不想自己因你而做恶人。这个理由,够吗?”
这几日来,二人虽喋喋不休谈天说地,可始终是话说七分留三分。而此刻,却不一样了。只似把心的底色头都掏出来。
每一个人都很重要……
恒远亲王突然起身,冒着雪,去院中折了一株红梅。
李盏瑶见了,及时从架上拿了一方青玉盏。
恒远亲王折回来后,便把那株红梅插在玉盏里。红梅上,还带着点点白雪,暗暗的冷冽幽香,在屋内悄然溢开。
恒远亲王看着红梅,轻声道:“我的妻子是个茶农家的女儿。可她很好,善良,真诚,明媚,坚韧……这世上,再多美好的词,我都觉得不能尽数说出她的好。我娶她了,一意孤行的娶她。一个大雪天,红梅开得很好很好,我也是这般,折了一株红梅等着她。可几个时辰后,有人告诉我,她死了,难产而死。她留下一个女儿,我给她取了小字,叫卿梅,可半年后,也夭折了。”
“……”李盏瑶静默不语。
“和菁妹妹是不是在疑惑,这与我养众多护院有何关系?”
“……”
“后来,我偶尔得知,是母亲为了要我娶兴武大将军的女儿,一直在我妻子的饮食里加药,确保去母留子。只是没想到,卿梅娘胎里不足,夭折了。若亲王之路,不是一条必然向下的路,母亲便不会逼着我娶他人,我的妻子也不会因此而丧命。我不甘心,我得为妻子,讨一讨公道。”
李盏瑶有些不悦,语气也凌厉了几分,只说:“恒远哥哥,罪魁祸首难道不是你母亲贪图权势?一字亲王,二字亲王,再到郡王,哪怕‘恒’字辈的人,是个囊货,也能食君之禄三代。帝王给了你们三代自寻出路,你却还怨怪帝王给的是一条必然向下之路。可哥哥难道不知,哪怕是郡王,所拥有的机会,也比寻常门第高了不知多少倍。”
恒远亲王静默了良久良久,“我知道……只是我要给自己一点信念。怨怪不了旁人,我便要怨怪自己母亲,怨怪自己无能。怨怪自己总是更难的。我得做些什么,惊天动地,载入史册,功成名就还是一败涂地时,我只叫所有人都知道,我的恨意,知道我做这一切都是为自己的妻子。”
“哥哥这是在自欺欺人。”
说什么为妻子,其实不过是为自己心安罢了。
可为自己心安,就要拉着无数人共沉沦?
或许,他还想着,到地府之时,可以理直气壮对妻子说,我很爱你,爱到不惜背负谋逆之罪。我这一生,是对得起你的。
恒远亲王苦笑了一声,“和菁妹妹难怪被皇上信任。”
半个月后,陈南青来报,说恒远亲王遣散了所有养在庄子上的护卫。
三日后,还向老皇帝请旨,说自己于家国建设毫无功绩,自请减食邑。皇帝拗不过,最后恒远亲王的食邑直接减到了一千户。连郡王的食邑都不如。
凉亲王、寿亲王和琪亲王,三个亲王一贯行事,都爱比这恒亲王。恒亲王死后,便比着恒远亲王。
三人私下揣测,恒远定是有错处被皇帝抓住了。
思来想去,唯一的错处便是偷摸着养了些超过亲王该有数量的护院。
三人又想到老皇帝一反常态久留自己,都不禁心下骇然。
养护院这事可大可小。都看皇帝如何定义这件事。于是都想着,在皇帝找上自己前,赶紧留条活路。
年前,三人也分别休书回家,遣散了多余的“护院”。
如此,八王之乱,真正的威胁,就只剩下平南王、尹川王和番阳王。
平南王八万,尹川王五万五千多,番阳王接近四万,三人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