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宴,又是当着皇帝的面,众位亲王们自都无法拒绝。
此后,南正阁便隔五七日有一场祈福事宜需要劳烦四位亲王。
如此,一转眼便两个多月过去。
眼看着再过一个多月便是年节,顺理成章,皇帝便让四个亲王都要被留到元宵后,再各自回封地。
入了冬,老皇帝又病了。
看着老皇帝病势汹涌,李盏瑶心下更不安了。
她刚出宫门,就有人叫道:“和菁妹妹!”
李盏瑶回头,发现是恒远亲王,于是微微欠身行礼,“恒远哥哥。”
“皇上龙体有违,妹妹侍疾辛苦,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我瞧着妹妹眼下倒是黑了一圈。”
“只要父皇能早日康复,妹妹这些辛苦便算不得什么。”
“怎么,皇上病得很重吗?”
李盏瑶知道恒远亲王想打探什么,便回:“父皇是天子,万事万人都系在父皇一人身上。便是打个喷嚏都要花十二分的精力去照顾。若从病理,自然病得不重,不顾是风寒,却是了不得要紧的重病。”
“妹妹说得极是。”恒远亲王讪笑着回。
李盏瑶随即问:“恒远哥哥特意叫住妹妹,可是一人在都城有不习惯之处?”
“皇上留我等在都城,事事都是妹妹亲力亲为的照顾,不知道的只怕以为,妹妹这般周到,是怕我们跑了似的,哪里会有不习惯的。”
“恒远哥哥觉得好,妹妹便放心了。”
恒远亲王见李盏瑶只装傻,便苦笑说,“只我是个喜静的性子,与宗族兄弟久别难免生疏。来都城三月,也就与妹妹相熟些。不知今日妹妹可方便,讨妹妹一盏茶吃吃?”
“哥哥这是说得什么话。妹妹的府邸,兄长自当自己府邸便罢。”
于是二人分别乘了马车通往和菁府去。
二人到了和菁府,煮茶闲聊,从都城的繁华聊到异域的风情,从天地玄黄聊到经世致用,从老庄哲学聊到孔孟之道。聊得确实意外的投契。
李盏瑶擅画,恒远亲王却写得一手好字。品茗论道,写字赏画,李盏瑶还拿了自己珍藏的传世之作送了一副给他。
可二人,一个是亲王,一个公主,一个是包藏祸心的乱臣贼子,一个是皇帝的内臣,聊这么大半日,只为风花雪月不涉一句当今朝局。正常吗?
不正常,唯一的解释便是,二人都在刻意回避。
越是回避,便越是有问题。
既然恒远亲王能上门来,便代表他已按耐不住。如此,李盏瑶便不着急了。他想聊几日的风花雪月,她都可以奉陪。
恒远亲王一连来了三日,终于,李盏瑶都如待挚友般陪着赏玩。
直到第三日末,恒远亲王和李盏瑶对坐,外头纷纷扬扬下着雪,他忽而侧脸,望着院中凌霜傲雪的红梅,悄然道:“我的府中,也种了这么一株红梅。是五年前,我刚成亲时,与妻子一同种的。”
李盏瑶心下起疑,可两世,她都未听说过他娶亲啊。
“原来恒远哥哥取过亲。”
“她是个寻常人家的女子。母亲不同意,觉得我已为亲王,若不再找个勋贵人家结亲,‘恒’字亲王的气运便算走到头了。”
确实,亲王们为保住自己的势力、荣华,一般都会让下一代与新朝的新贵结亲。不然,到郡王一代,再往上便是难了。
“恒远哥哥一定很爱自己的妻子。”
恒远亲王皱了一下眉头,苦笑了一下,避而不答,“和菁妹妹,我何时能回去,照看自己的红梅呢?”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李盏瑶也不藏着掖着了,放下杯盏,正襟危坐,打量着恒远亲王。
“恒远哥哥,能不能回去,不在我,而在哥哥您自己。”
恒远亲王将目光从红梅上收回来,看着李盏瑶说,“几日前,府中传信,说镇抚司有人在日夜监视着恒远王府。昨日,我又接到一封信,不止是镇抚司,有一支驻军突然到王府附近操练。驻军没有战事是不能离开驻地的。能随意调动之人,除了驻军的将领便只有皇上。妹妹一则是皇上身边的人;二则,那驻军的将领,我只略微问了问便查到,那将领姓龚,是妹妹一手提拔上来的。而我等被一而再再二三被皇上留下来,每次妹妹也是那个出声之人。镇抚司、驻军,妹妹看似存了害我之心,可明明完全可以做到悄无声息,却偏偏处处留破绽。只似妹妹希望为兄知道,是在有意软禁我等亲王,也是在刻意威胁我等亲王。可,为什么呢?”
李盏瑶看着恒远亲王,却悄然问:“恒远哥哥,您怕吗?”
“若君要臣死,自然是怕的。可我更想知道,为什么?”
“我想恒远哥哥,您心内应该很清楚。”
“……”清楚?为什么清楚,自己不过是多养了些护院罢了!
事事论迹不论心,若论心,天下有几个圣人君子。
只是想一想,不能吗!
可女子目如火炬,坚准无比地看着自己。
恒远亲王咬着牙,手暗暗捏紧,可良久后,恍若认识到,一场大梦已然破灭。便无奈无声冷笑一声,“我能问妹妹一个问题吗?”
“恒远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