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禾十二年。
五更未到时,李盏瑶的酒便醒得差不多了。
只是口渴难耐,想着只是一杯水,便不叫丫鬟,只自己起身下床。
迷迷蒙蒙间,一脚猜踩到什么,整个人失了平衡,重重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惨叫。
张珩也惊醒了,发现李盏瑶倒在地上,一骨碌爬起来冲到李盏瑶身边,急问:“公主!摔到哪里了!”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李盏瑶吃痛着问,“张珩,你睡我床根边做什么?”
张珩跪在李盏瑶身边,手忙脚乱扶着她,“小人该死。我先扶公主起来。我,我去叫医师……”
李盏瑶被他扶坐到床上,问,“我踩到你哪里了吗?”
“我无事。公主你,你到底摔到哪里了?”张珩仰着脸,焦躁地看着她,虽他是跪在她床边,却丝毫让人不觉得是唯诺,反而是自下而上的怜惜。
“没事,手有些蹭到了。”
张珩拉过她的手,肉粉色指尖微曲着,手掌上赫然有几道擦伤的红线。应是撑地的时候磨破的。
“小人该死。”
“药台上有个粉色的瓶子,拿来擦一下便是。”
张珩的脸色乌青,一言不发遵从她的指使,取药。然后跪在她的脚边,拉过她的手掌,挑了药膏,一边抹一边吹吗,生怕再让她疼一下。
眉目低垂,心事万千。
李盏瑶瞧出他的自责,便道,“一脸苦大仇深,像我欺负你似的。”
“公主!”张珩无奈看她一眼。
“好了,确实是无事。不过,我不是一向没有特令,不需要你们守夜的吗?”
“公主昨夜喝醉那模样,小人不敢不守。”
“我耍酒疯了?”
“这倒没有,就是说了许多能掉脑袋的话。”
李盏瑶悄然睁大双眼,捂住嘴,“呸呸呸。”
“小人说笑。只是见公主饮多了酒,小人不放心才留下来守着公主,只是没想要,自己倒睡着了。”
“我说也是呢,我酒品还是不错的。”
见张珩如常了,李盏瑶才吩咐:“今日是年初一,我一会儿要进宫。你让人准备热水,我要洗漱一下。反正年节下无大事,你自去睡会儿。”
“小人不困。服侍公主进了宫,小人再去休息。”
“还早呢,你去睡吧。”
“那小人替公主挑身新的宫装再去。”
李盏瑶点点头。浑身酒气,真不知自己昨日是怎么睡着的。
张珩刚要走,李盏瑶又叫住他,“哦,对了!有个东西给你!”
她到妆台上找出一个巴掌大的红色三角囊交给张珩。
“这是?”
“压岁钱。”
张珩笑笑,故作不在意道,“小人又不是小孩子。”
“你不是给府里每人都发了吗?我当然也要给你发,”李盏瑶理所当然,见张珩发冷,她又催促道:“你还愣着干吗?我快要臭死了。快去替我准备热水和换洗的衣裳。”
张珩揣了锦囊,应了声“是”。
等为公主忙完一切,他回自己房里,才掏出那红色的锦囊。
倒出来一瞧,是一个个小小的金南瓜,一些香草,还有一张洒金红笺。上面的字迹,洒脱遒劲,写着,“过眼年华,动人幽意,相逢几番春换。愿张珩一生,喜乐平安。”
张珩半张脸,刚好落在曦明的晨光里,那双狭长的眉目,微微颤了颤。他将香草和金南瓜重新装回锦囊中,装好后,把它们锁进一个抽屉里。抽屉里还有一些看上去就极为陈旧的东西。而那张信笺却找了一个锦囊另装着。
洗漱完,换了衣裳,李盏瑶去看了小格非。
邓鑫倒也在。
如今,东西苑的规矩虽还在,但邓鑫毕竟是小格非名义上的父亲,而且格非越来越粘邓鑫,乳娘们也说,驸马带孩子十分得方。李盏瑶便也默认他可以随时来看孩子。
小格非今日穿得甚是喜庆,一双眼滴溜溜转着,整个人就像包裹着糖纸的糯米糕,分外可人。
李盏瑶陪着小格非玩了会儿,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便要进宫去。
走前,邓鑫突然拉住她,“公主,有件事,我想请您准许。”
“嗯?”
“如今是年节,我母亲想来看看格非。”
李盏瑶静静看了邓鑫两眼,点点头。
李盏瑶进了宫,与老皇帝拜了新年,请了安,谢了恩,就转道去了丽妃宫里。
丽妃听闻李盏瑶来,倒放低姿态迎出来,“外头冷,十六快进来。”
李盏瑶笑道:“新年第一日,进宫给父皇请安。顺道来看看娘娘。”
丽妃故意道:“是只看本宫,还是各宫娘娘都看?”
“娘娘笑话十六,昨日宫宴,娘娘赠我的一裳之情,若不专程来谢娘娘,岂不是十六不懂事了。”
“本宫与你说笑呢。”
“哦,对了,昨日娘娘问我熏的什么香,今日我带了方子来,若是娘娘喜欢,叫宫里人调一味即可。”李盏瑶将一张方子交给丽妃身边的宫女。
丽妃只叫人把方子妥善收好,自己却看都未看,只道:“本宫随口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