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决明一听抗旨,立刻拜倒:“国库亏空,如今与北戎议和雪上加霜,皇上却依旧一意孤行修缮万佛殿。即使殿下别有目的,可殿下若将所有财务归于国库,也是救大沥千官万民。区区抗旨与这些比起来,下官觉得是天大的便宜。”
张珩也随即拜道:“小人本就是公主府的人,公主在,小人在,公主若不能平安,小人还在乎何抗不抗旨。”
其实在场的人都清楚,即便抗旨,皇帝最恼怒的也然是李辄。
“殿下,我与犬子能做些什么?”程昌问。
“此事一出,势必造成天子和众朝臣的对立。太子刚失左膀右臂,又被禁了参政,如果,终于抓到机会,利用修万佛殿赢回圣心,他势必会用尽所有手段来促成此事。
我从宫里出来,皇上气头上说,阻止的人会陪着公主一起去殉祭。这虽是气头上的话,可我担心太子抓着这点,私自动武。
所以,程将军,你们要做的,就是时刻盯着太子手下的军队,以防对诸位大臣动武。”
他的脸色、唇色白得几乎不见血色,可所有话清晰明了。
程昌回道:“殿下放心。”
“张珩,公主的那一成我没记错的话,一直是你在管着。”
张珩:“是。小人会尽快将所有账目、手续文书,一一交付给首辅大人。”
“好,”李辄转而对邓决明说,“邓首辅,我这边账目繁杂,还请大人派官员协同边整理,边移交。就是这般,恐怕也得两日。只是要确保,别走漏风声。否则,抗旨的人又会无辜拖上一堆。太子那边,我会暂时让人搪塞着。”
“下官遵命。”
“事不宜迟,我便不留各位了。”
话音刚落,就听一阵哀嚎,“不可!不可!”
几人都愣住了。只见陈南青被人连着担架抬进来。
李辄漠然看了他一眼,“你醒了。”
陈南青抓住李辄的衣角,悲戚哀求道:“殿下!不能把仇丹交出去。您若交出去,又恼了皇上,您会失去所有筹码!皇上对您会弃若敝屣!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几个人都神色各异的看着陈南青,又面面相觑地暗瞟李辄。
“时间紧急,我便不送各位了。”
几人识趣地赶紧离开。
“殿下!”陈南青又唉声叫道,“殿下,这于您,明明是个天赐的机遇!防患于未然,幼崽长成猛虎便迟了!您明明知道所有,她是个千古罪人啊!”
李辄:“陈南青,我一直以为这些年来你深知我心,懂我必须走上高位的理由。今日,我发现是误解了。”
陈南青:“殿下……”
李辄:“如果,我今日没有全力去救十六,我和十多年前只会站在城楼上,眼睁睁看着姐姐被五马分尸的孩童有何区别?她也不是千古罪人,起码此刻不是。失去仇丹,失去圣心,我也不是失去所有筹码。我还有自己。”
“齐昭,带陈南青去养伤。”
前脚邓决明一众人从李辄府邸离开,后脚太子就派人来要仇丹的铁矿掌控权。
李辄借口伤病昏迷,将人打发了去。
太子知道李辄不会轻易松手,一次两次派人去要未果也不恼。
谁会轻轻松松将手中的筹码轻易与人呢。
第三日时,太子在东宫正与大师商讨殉祭的流程。
突然急急有人禀告:十一殿下将仇丹铁矿的掌控权移交给户部了,牵头的正是邓决明。
“李辄疯了吗!”
太子只当李辄舍不得掌权筹码,才一而再再而三推脱,没想到,他是背地里偷偷转给朝廷。
太子从镇静中缓过神,愤恨道:“好啊!我还怕他没动静,没动静还怎么惹父皇厌弃。我还当他想出什么招数,帝王家还能出一个为了妹妹,心甘情愿将手里最大的筹码扔出去的人,还带着邓决明一起去送死,我还真小瞧他了!”
太子亲自去李辄府邸走一趟,证实他确将仇丹铁矿掌控权转交后,立刻跑进皇上面前状告。
老皇帝火冒三丈,气得即刻下令想将李辄贬为庶人。
幸得辛掌印拦着。
老皇帝转而告诉太子说:此事全权交给他,自己不管过程,只要结果,其中的度,太子自己掌控。
太子知道老皇帝心思,账入了国库,一笔一笔花销就得满朝文武大臣商量着来。既然他要揽下修万佛殿的差事,便自己想办法。杀也好,罢官也好,强夺也好,骂名也得他背。
初十了,距离李盏瑶预定被殉祭的日子只有一天。
殉祭的流程皇帝已经过目了。
结合金、木、水、火、土五行占卜,在原来坍圮的地方,焚为灰烬。再将灰烬作为开殿的第一炉香,方可破灾求福。
这一日,李盏瑶被关在南正阁,终于接触南正阁以外的人。
她被带去天泉池沐浴更衣。
天泉池,只有皇家祭祀时才会来此沐浴。
伺候脱衣时,突然有个宫女飞快塞给她一张纸条。显然不想让任何人看到。
沐浴的时候,旁边还有四个宫女看着她。
李盏瑶只能握着那纸条,一股脑沉进水里,飞快地展开字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