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盏瑶想起前世的太子筹谋多年,在先后与三皇子、五皇子、李辄的相斗中,羽翼尽失。最后破釜沉舟,起兵发动宫变。
只不过,前世时,这一条路走了许久。今世,有了陈南青这只先知之眼,一切缩短了好几年。
她摇摇头,“若他没有那个心,别人又如何引导他呢。”
“也是吧。”
十六吃着吃着,忽然问,“皇兄,是不是不管关长平配不配合你,其实你都不会让关葭葭去和亲?”
“不是不让关葭葭去和亲,是不让任何一个女子去和亲。”李辄的眉眼里,突然闪过一抹深深的恨意。
李盏瑶笑了,“那皇兄,是不是当初就算我没有与你达成条件,你最后也会带我回都城?”
“虽然是,可这件事于你,我仍一直心怀愧疚。”
十六小心问:“是不是因为……二公主?”
李辄放下筷子,握紧了手,像揭开结痂已久的伤口,“我不瞒你,是。”
十六赶忙道:“我,不是要揭你伤口。是昨日我见你逼关长平时说了二公主的事。二公主和亲惨死,我不知道,关长平也不知道,说明朝廷默契地选择掩盖。可一个人为了国家消逝却无人记在心上,这是抹杀。
抹杀她的付出,也是遗忘国家耻辱。
这不该让你一个人记在心上。
但,但你若觉得痛,不想说便不说。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愿意告诉所有人,她是为国家而死,她与那些保家卫国的将士没有高低区别。她值得所有人祭奠。”
十六的手,轻轻放在他紧握的拳头上,表示理解,“不说只是还不到时候。”
李辄沉默了片刻,目光变得幽怨深邃。
“不,”他反手浅握住她的手,缓缓道:“我想说。”
“你可能知道,我母妃是在父皇还是皇子的时候就嫁给了他。她在王府时,便生下了姐姐,也就是二公主。如今算来,算是皇长女。”
“我是丰庆年号时出生的,丰庆七年时,我七岁,姐姐十六岁。母妃生我的时候,伤了元气,之后便一直病着,所以,从记事起,一直是姐姐带着我长大。
母妃看着姐姐一天天长大,就想让姐姐嫁给辰南侯的儿子。辰南侯的儿子对姐姐也有意。可姐姐看我还小,就想说再过两年。”
“可第二年,就是丰庆八年,北戎来犯,大沥大败,现在北戎最北边的三山两城,就是当年被北戎打去的。可想而知,当年大沥败得有多惨烈。
父皇选择了和亲。北戎人或许是出于羞辱大沥,又或许是不放心,一定要大沥皇帝的亲生女儿。
当年符合出嫁年纪的女儿就两个,一个是二公主,一个是四公主。四公主的母亲是当朝皇后,也就是太子的母亲。母妃自然是敌不过,去世了。于是,和亲落在了姐姐头上。”
李盏瑶小心问:“所以你母妃的死是先皇后造成的?”
他平静点点头,“姐姐去和亲五个月后,原北戎王死了,被他的弟弟夺了位。姐姐被强嫁给弟弟。没过一年,新的北戎王又惨遭旧王党刺杀身亡,由他的儿子继任了王位。按照北戎习俗,姐姐,又嫁给了新任的北戎王。”
李辄看了一眼十六,“你知道的,光一点对大沥女子来说是莫大的耻辱。不过,这只是姐姐身上最微不足道的伤害。”
“新王年轻气盛想套取更多大沥的国情,他知道姐姐与辰南侯儿子曾交往匪浅,于是一而再再而三拷问姐姐。还以牵羊礼逼迫姐姐。姐姐受不了,便自杀了。可新北戎王却将姐姐救了回来,还逼着她写信给父皇要财、要地,来救她。
那封信,我偷看过,永远也忘不了上面斑斑的泪痕和血迹。
我求父皇,求辰南侯,求了很多人,可他们都告诉我,不值得救,没办法救。辰南侯的儿子居然告诉我,即使救回来,姐姐这样的女人也没有办法再在大沥活下去。”
不知不觉中,十六的两只眼里满是雾气。
她一时竟不知是自己更可怜还是他更可怜。自己未感受过爱意,他却是在同一时间,失去两个最爱自己的人,更只能站在岸边,亲眼看着她们陷入痛苦的旋涡。他甚至不能光明正大地怨恨、报仇,还要笑着面对造成这一切的人。
他苦笑看着十六:“很可笑是不是?一个为了你们的安定付出所有的人,国家不仅不救还指责她失了贞洁道德,不配活着?”
“后来,姐姐没了消息。所有人都默认她死了。等到丰庆十年时,北戎又骚扰边境,我知道是与北戎打仗,一腔孤愤便跑去了战场。打了两小回,边境将领便躲着不肯出,秉着易守难攻的策略死守城池。北戎将领见状,就拖出了姐姐。我求将领开门迎敌,可我才十岁又不是主将,没人听我的话。最后,北戎人气急败坏,当着两国战士的面,将姐姐五马分尸了。”
他垂眉低道:“我只记得,那两只细的胳膊一下崩开,两匹马拖着胳膊跑了很远,血拖了一路。我傻了,连叫都不会了,就呆呆地看着北戎人的马,拖着几个血块消失在眼前。”
“皇兄……”十六一大颗泪猛地坠下来。
“后来,我回到都城后找父皇哭诉。将领、父皇,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