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高阳,乍晴暴热。
几月里,关葭葭在荣贵妃的生辰宴后,被荣贵妃收为义女,封了个郡主留在都城。李盏瑶知晓后,第一反应是,糟糕,若大沥败战北戎,提出要个皇家女子,关葭葭便很可能成为第一人选。
刚开始,李盏瑶想提醒关葭葭,但关葭葭一见到她便要打要杀。她又不是非要做吃力不讨好的事,便开始躲着关葭葭。
后来,关长平被李辄捅出大肆在两江地区下收上贿,老皇帝只得将其贬为县令。不过在太子多方运作求情下,只贬为地方知州。而荣光妃联合穆府,卖官鬻爵之事也被曝露,弄得朝堂动荡,老皇帝只好将穆潮生、太子、荣贵妃,以及涉及到买官之人,该贬的贬,该降职的降职,该罚俸的罚俸。
如此,朝中无人不清楚,十一殿下已肆无忌惮地走上夺嫡之路。
虽太子和荣贵妃被罚,但所有人都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太子、穆家树大根深,皇帝又极宠爱荣贵妃与她的两个孩子,太子重得圣心是迟早的事。
太子与荣贵妃对李辄的一举一动,也由轻蔑转为草木皆兵,继而不得不步步为营。
于是,荣贵妃也警告关葭葭,针对李盏瑶消停一些。此后,要么不做,要做必得一击即中。
如此,李盏瑶倒也省了些烦扰。
这一日,她正懒散散躺在湖边绿树浓阴的吊床上,一个个划掉名单上的名字。钱知世的名单上,账房先生有十几个,如今,张珩也寻了大半,她的账本却还未找到。
人重重叹了口气。
这时,侍从来报,翰林院卢侍诏求见。
卢行止?
李盏瑶:“请吧。”
多日未见,卢行至依旧是翩翩浊世佳公子,不同的是,即使未着官服,眉宇间也透着几分为官者的清正之气。
“下官见过和菁公主。”
李盏瑶示意他免礼:“俗话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可卢大人今日这般出现在我面前,我却觉得太理所当然。卢大人知道为何吗?”
“……”
“卢大人可能不知道,我还未见到你时便听过你的名字。邵阳出了个小生,一路头筹,直入京都会试。会试里,果不出料,你又是第一名。我想去恭贺卢大人,想了想,又觉得大人可能不太希望得到我的恭贺,便作罢了。今日你能来,我倒是意外得很。”
“下官今日来,是有事望求公主相告。不是以官身之问,仅以卢行止个人相问。”
李盏瑶示意他坐,又推给他一杯茶。
“问钟侃?”
卢行止拱礼,不接茶,只道:“钟侃只因公主一句话,一去近四个月,做什么、在何处、平安否,统统不知。尺束之书更无处可寄!不仅我于自己无法交代,便是我对他的父母族人亦无法交代。”
说着,将一封封钟侃父母从邵阳而来的书信摊在李盏瑶面前。
“下官求公主相告。”
李盏瑶瞥了眼厚厚的信笺,双眸变得冷漠,避开卢行止的问题却问:“钟侃临行前,可与你说了什么?”
卢行止愣了愣,“他只说,公主给了他一个可以洗掉舞弊的差事。”
李盏瑶点点头,漫不经心道:“先前,我一直以为,卢大人是很懂分寸的。”可突然,又阴恻恻盯着他,道:“卢行止,你知道你今日的到访,可能会给钟侃、给你自己,引来杀身之祸吗?”
卢行止身形一怔,抬眸,那人脸色凛冽如深冬寒冰。
仓百城。
军械锻造处内热浪翻天,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中,一列列铠甲、军刀、长枪,整列而出。
一个短装劲服的男子,翻着账薄,目光炯炯如炬,头未抬,问旁边人,“一共多少了?”
“回大人,如今一共一万九千多套了。”
“太慢了!”男子啪一声,将账薄拍在满是铁灰的桌案上。灰尘在热浪里翻滚。
“钟,钟大人,这天越发的热了,又这般赶进度,匠人们很多实,实在是受不了了……”
“如今这银淌在你手上花!料堆在仓房用不完!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硬抓还是财诱,人必须尽快补上。月底前,若我见不到两万五千套完备的军械,你就预备跳入这锻造炉里当柴火!”
“是……是!”那人战战兢兢回道。
钟侃出来时,两方肩胛骨湿得像一对鸟翅。
他走到锻造处的门口,从一口大缸中舀起满满一瓜瓢清水,如水牛般直往嘴里灌。咕噜咕噜,只如抢。一口气喝得实在痛快。
衣领湿了,也毫不在意。
他从未想象过,仅仅几个间,便将自己十几年里建起的风韵雅气摧得粉碎。
他擦擦嘴,戴紧斗笠,快步走出院子后干净利落上一匹马。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毫无迟疑。因为几月间,这套流程他已经做了无数次。
一鞭子下去,马儿立马蹿了出去。因他还要马不停蹄地连奔四个时辰回高平郡。
峡山口,杨一征驻地。
“将军!高平郡又派人来了。”
杨一征正抱着一个女子消暑养气。
沉静在丝竹管弦仙音中的他,听到副将来报,一把推开怀中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