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府并没有因为江婉泠的死而改变什么。
依旧是出嫁那日的布置,门口红绸高挂,大红灯笼迎风招摇。
因为今日是江姝柠回门的日子,江远安特意告假一天,早早就等在了府门口。
自从取出蛊虫,捡回一条命后,他的身体大不如前,脊背佝偻着,两鬓斑白,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苍老疲惫之态。
许是站的时辰久了,又喝了冷风,江远安捂着嘴咳个不停。
江景煜斜了他一眼,嗤道:“但凡你平日对柠儿好一些,又何必在这用苦肉计求她原谅。”
旁边的管家忍不住皱眉,“少爷,老爷是真的病了。”
这话并没有激起江景煜的同情,他冷笑一声,眉眼浮着嘲弄之色,意有所指道:“那你还不把他关到屋子里好好养病,是想一会儿传染给柠儿和祖母吗?”
当年江远安怕他母亲伤人,给她打造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牢笼”,把她关在里面自生自灭。
现在算不算是风水轮流转?
听出他的话外之音,管家一声都不敢吭。
江远安更是卑微,他甚至连道歉的话都没有脸面说出口。
他有意修补父子关系,小心翼翼地劝江景煜住下。
他说他知道错了
,会竭尽所能地补偿他们娘仨。
江景煜面无表情地听着。
直到听见“这里是你的家”这句话时,他有些忍不住了。
他指着身后的大门,英俊的眉眼染着嘲弄之色,“你觉得这座冰冷的府邸还有家的样子吗,数年前的欢声笑语早就被薛兰和江婉泠存在的痕迹覆盖了,若不是祖母还在,你以为我会踏进去半步?!”
对他来说,有母亲,有妹妹的地方才是家,哪怕是破落的茅草屋他也住的心甘情愿。
周围的空气仿佛在刹那间被冻住。
管家眼神四处乱飘,看见巷口拐进来的马车时眼睛一亮。
“少爷,老爷,大小姐回来了!”
闻言,江远安和江景煜默契地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看着缓缓驶来的马车。
老夫人带着全府的下人出来迎接。
江姝柠一下车就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劲,不用想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她径自略过江远安,看着江景煜喊了声大哥,然后扬起笑容,快步朝老夫人走去。
“祖母!”
老夫人应了一声,在红绣的搀扶下跪在了地上。
江姝柠惊道:“您这是作何,快起来!”
老夫人扫了眼来往的行人,握住她的手,沉声道
:“柠儿,你如今已是摄政王妃,一举一动都有无数人盯着,你的孝心祖母心领了,但这是规矩,不能破。”
江姝柠没再坚持,站直身体后退了两步。
她看着老夫人,江远安,江景煜以及府上的所有下人跪地,对她行叩拜大礼。
或许旁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匍匐者磕头行礼,自尊心会得到强烈的满足,从而产生一种莫名地爽感。
而后逐步地对这种感觉上瘾,为权势地位争的头破血流。
但江姝柠丝毫没有那种念头,她只是觉得难过。
摄政王妃的身份像是一个枷锁,束缚住了她和亲近的人。
家人依旧是家人,但她们不能如从前那般相处,她再也不能抱着祖母和母亲的胳膊撒娇……
江姝柠有些迷茫,开始忍不住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是不是做错了。
她承认自己喜欢萧承渊,但也深知他们并非一路人,他更不是自己的良人。
她自以为了解他,今天的事却一巴掌打醒了她。
她以往窥见的不过是冰山一角,是萧承渊愿意让她看见的,而非真正的他。
她一直被蒙在鼓里,所走的每一步都是他提前计划好的。
萧承渊是真的爱她吗?
她不知道
。
她只知道自己已经深陷泥沼,心甘情愿地做了他手里的棋子。
“咳咳!”
江景煜见江姝柠在走神,他掩嘴咳嗽了两声。
江姝柠恍然回神,十分抱歉,“祖母,您快起来!”
“谢娘娘。”
老夫人在红绣的搀扶下起身,她握着江姝柠的手往里走,忽然想到什么,往后面望了一眼。
“柠丫头,摄政王殿下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他今日要动身去益州赈.灾,没办法过来。”
早就准备好的理由,江姝柠说的十分自然。
老夫人没有怀疑,直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高坐于骏马上的不是萧承渊又是谁。
她扭头看向江姝柠,小声道:“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
老夫人是过来人,眼挺毒的,看着她发红的眼睛哼了一声,“哭都哭过了,还不承认!”
江姝柠扯了扯嘴角,嘴硬到底:“天太冷,风太大,冻的。”
老夫人是一个字都不信了,嗔了她一眼,笑呵呵地转身行礼。
萧承渊托住了她的手臂,免了她礼,恭敬地喊了一声祖母。
老夫人带着他往里走,状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