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绣拿了药箱后一直在旁边候着,看有没有什么自己能帮得上忙的。
见江姝柠起身要走,她连忙去开门,转身时却发现江姝柠站在原地未动。
“大小姐?”
江姝柠移开鞋底,弯腰把东西捡了起来。
红绣大惊失色。
方才一时情急,忘把这碎掉的貔貅清扫了。
大小姐应该不会认出的罢。
果然,江姝柠只扫了一眼后就放下了,只以为是老夫人丢的物件,并未在意。
红绣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喊了丫鬟,指着地上的狼藉吩咐道:“赶紧收拾一下,万一老夫人踩到不小心滑倒怎么办?!”
丫鬟探头看了眼床榻,小声道:“红绣姑姑,您之前不是交代过,老夫人休息时任何人不得进去打扰,屋子里的洒扫都需得等老夫人醒来……”
“你想偷懒让别人干是不是?!”红绣警告地瞪了她一眼,语气严厉地吼了一句,“让你现在扫就扫,哪那么多废话!”
“……是。”
丫鬟缩了下脖子,拿着簸箕扫帚进去。
她也不知道是吓着了还是怎么,扫地时手臂发抖,茶壶碎片发出哗啦的刺耳声。
屏风后的老夫人明显被惊动了,拢着被子翻了
个身。
江姝柠眉心微皱,“姑姑,让她出来吧,祖母才刚睡着,过会儿收拾也不迟。”
红绣应了一声,把人揪了出来,训斥道:“毛毛躁躁的,连这点活都干不好!”
“奴婢知错,请姑姑责罚。”
她让丫鬟退下,转头时发现江姝柠没有离开,一直站在那里看着她。
红绣干笑两声,“这些日子奴婢一心都在老夫人身上,倒是忘了整顿这些下人,让大小姐见笑了。”
人心虚的时候总是想说些别的话来掩盖真相,殊不知这样更惹人生疑。
江姝柠但笑不语。
红绣被她这直白的目光看的心里没底,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大小姐一直这样看着奴婢,是奴婢脸上有脏东西吗?”
“姑姑,你和祖母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相熟之人,江姝柠也懒得耍心眼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
红绣愣了一下,反应极为迅速,“大小姐,瞧您这话说的,奴婢和老夫人整日待在这院子里都不出去,能有什么事瞒着您。”
“真的?”
红绣点头,“千真万确!”
“我就是随口一问,姑姑别紧张”,江姝柠严肃紧绷的神情松懈了下来,弯唇浅笑,“姑姑进
去照看祖母吧,我去母亲那里看看。”
“诶。”
红绣暗自舒了一口气,看着她进了偏院。
过了月洞门,江姝柠往后看了一眼,低声道:“梨儿,你觉不觉得红绣姑姑很奇怪?”
不单单是红绣奇怪,祖母说的那些话也很奇怪。
红绣说药是她不小心弄洒的,但全都撒到了茶水里也太凑巧了。
就算是茶水先撒,也不能把药全部都弄湿吧。
这可是祖母的救命药,红绣做事稳重小心,说是心细如发也不为过,哪会这般毛手毛脚。
梨儿正逗着怀里的猫,闻言抬头,想了一下道:“没有啊。”
江姝柠没再纠结。
或许是她自己想多了,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
向芸娇用过晚膳后,习惯性地坐在窗边望月亮。
一坐就是几个时辰,雷打不动。
就算没有月亮,她也会仰头看着漆黑的天空。
向芸娇看的入迷,丫鬟素枝看时辰差不多了,准备了沐浴用的热水。
走过去喊人时,她忽然愣住了,“夫人,您……您怎么哭了。”
素锦手足无措,拿出帕子给向芸娇擦泪时,江姝柠过来了。
“大小姐,这好好的,夫人她——”
江姝柠接
过她手里的帕子,让她先下去。
“血,有血!”向芸娇忽然转头,指着天空,焦急地大喊,“柠儿,你快救救你外祖父,救救你舅舅!”
冷不丁地一声,江姝柠吓了一跳,手里的帕子都掉在了地上。
三年前,北戎国发动战乱,皇上派当时是骠骑大将军的外祖父前去平乱。
北戎国虽兵强马壮,但经历了夺嫡之事,也损耗了不少元气。
大晟出二十万精兵,再加上骁勇善战,善于用兵的外祖父挂帅上阵,这场战役其实早就已经分出了胜负。
可一个月后,边关突然传来了急报。
大将军击退敌军后带兵追击,路上中了敌人的埋伏,被困鹰嘴谷,需要朝廷派兵增援。
此消息传开后,朝野上下哗然。
穷寇莫追,这是文官都知道的道理,身经百战的骠骑大将军怎会犯此愚蠢的错误?
皇帝怒归怒,还是让安王带着五万大军前去增援。
据说,安王带兵赶到鹰嘴谷的时候,遍地残骸,尸骨成山,可唯独没有见向鹏和其子向均的尸骨。
而且清查过后发现,不单单是两人的尸首,就连士兵的尸首都不够数。
领军二十万,战死十二万,该剩八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