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活了? 在霍将军一脸茫然之时,汲公竟尔直接开口,接下了老对头的话: “出访西域的使团出事了。” “出事了?”霍去病立刻眯起了眼:“伤人了么?不好料理么?” 在开口之时,冠军侯脑中已经在飞速运转——使团是被抓还是被杀,是被一网打尽还是仅仅只俘虏首脑?自征伐匈奴以来朝廷的底气强到无可比拟,当然绝不能容忍异域蕞尔小国冒犯强汉;但远涉绝域不是容易的事情,与其大军出动,不如以精骑突袭,顺势剿灭一切敢于顽抗之敌,才是完满无缺的计划。 当然,精骑千里突袭这种操作太过于考验体力,纵使卫将军亦难以克当,非青壮不可为之;如今举目朝野上下,也唯有他霍去病当仁不让,可以纵横西域扫灭敌寇,顺便玩一玩天书中所谓“连续闪击”的战——顺便为陛下效此绵薄之力…… 只能说名将就是名将,在开口这短短一瞬之间,冠军侯已经通前彻后拟定出了大略可行的出兵方略,筛选了条可行的出兵路线,并打算拉下脸来以素日的交情恳请汲公,求他出头保举自己领兵出征,尝试他拟定的方案。横竖自己服药食疗静息调养已经如此之久,难道还不能试一试新的战法吗?——当然,他可以强调自己绝无异念,不过是为陛下竭力效忠而已…… 不过霍去病幻想未毕,便看见汲公面色怪异,竟尔露出了一个奇特的苦笑。 “……这倒不是什么伤人不伤人的事情。”他缓缓道:“主要是使团及护卫的举止,有点麻烦。” 说到此处,公孙弘咳嗽一声,自然而然又接了上来: “使团四月便到了西域龟兹国,试图劝服龟兹国王弃暗投明,交出匈奴的残部,归顺大汉。原本谈得很妥当,但龟兹国王却半途变脸,骤然冷淡,还试图驱逐大汉的使节。博望侯派人暗中查访,才知道是乌孙国也派遣了使者游说龟兹,而且国礼甚厚,打动了小邦的国主……乌孙常与匈奴联姻,受其羁属;而今单于虽灭,多年联姻所积攒的势力却不可消除,因此与大汉颇有龃龉……” 霍去病眨了眨眼,心想这剧情还有点熟悉……当日天书称许后世之班超“远定绝域”,似乎也是这么个流程来着。不过,当日班定远可是当机立断为常人所不为,索性将龟兹国贵族尽数劫持,以强力定城下之盟,由此名垂千古;而如今的汉使居然能出格到惊动公孙弘与汲黯两尊大佬,莫不成是一时兴起,杀了龟兹国国王满门? 却听公孙弘幽幽道:“使团议论再,以为劝说龟兹国王也是无用,因此直接请来了乌孙国的使者,希望彼此能有妥协的余地。但乌孙国使者倨傲无礼,居然开口要求大汉下降公主,赐予财货,如当年匈奴故事。使团大怒詈骂,终于不欢而散。” 霍去病咦了一声,并未说话。堂堂汉使博望侯居然能纡尊降贵与乌孙使节互通有无,那简直已经是温良恭让到感天动地的地步了;若以天书中诸位横暴一时的著名使节而论,此种做派岂止是老实温和,完全算得上是胆小懦弱——乌孙使节在妄议大汉公主之后还能全身而退,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使团前所未有的忍让,由心而发的顾全大局么? 所以有什么“麻烦”的? 于是他率直开口:“如此应对,似乎并无过激之处。” 不但没有过激,甚至还稍有软弱,上奏后估计都会让激进的大臣心生不满。 “这样的应对当然不算过激。”公孙弘苦笑:“可与乌孙国使节决裂以后,使团中便有人提出,乌孙国之所以亲近匈奴者,是因为长久与匈奴联姻,迎娶单于的贵女。既然是以联姻掌握的权力,为什么无缘无故却要大汉下嫁公主?这岂非是自寻麻烦,动摇整个乌孙国中匈奴贵戚的根基?他们——他们以此假设,乌孙国内恐怕不是铁板一块,对国中匈奴贵戚的敌视,恐怕已经蔚然成风,所以才不知不觉会有显露……于是,护卫出手抓获了乌孙使节,严刑拷打折磨,逼问出了乌孙国中的局势。” 霍去病:“——什么?” ——不是,刚刚不还是温良恭俭让谦和退让到近乎软弱的地步吗?怎么瞬息之间一转攻势,直接就快进到了拷打使者的地步呢?这两种态度之间都不需要做个缓冲的吗? 我是不是错过了中间的哪个步骤? 公孙弘自是体察到了冠军侯的惊骇。大概是先前已经遭受了足够的震慑,丞相轻轻叹气,但终究面无表情,继续解释: “拷问出消息以后,使团劫持了龟兹国王,而后以陛下赏赐的节杖调集了忠于朝廷的漠外精兵,充作龟兹上贡的队伍混入了乌孙国内;博望侯以进献礼物为名,在酒宴上刺杀了乌孙国王,而随行的护卫军士则趁机煽动宫变,与早先联络的贵族一同控制乌孙王都。博望侯受命主持乌孙国事,扶持被匈奴贵戚所打压的幼子须靡为继任之主,并借势诛杀一切亲近匈奴的逆贼。” 冠军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