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我在地道中放入了几百斤的火药,想必阵仗不会小。等到这些人被火药震动,神思恍忽之时,你再站起来高声诵读预备好的稿子。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传话的人。” 李丽质点一点头。昨夜她舅舅就为她精心筹谋了一篇稿子,简短有力铿锵豪迈,在火药爆裂后大声诵念,必能克建奇功。 长孙无忌又道:“不过也不必惊慌,阵仗虽大,但我早有预备——” 一语未毕,李丽质便不由咦了一声,她明明是坐在丝绸布帛的软垫之上,却猛然感觉身下一个迅即的震颤,而后是骏马驰骋一样的颠簸。然后——然后闷雷一样的浑厚声响轰然而起,淹没了长乐公主下意识的惊呼。 公主茫然的向后转头,看到随侍的宫人乃至侍从那惊慌失措的面容,乃至张大到近乎于扭曲的口鼻。可是奇怪,明明是在嘶声喊叫,但公主的耳目嗡嗡振鸣,所能听见的唯有蚊子一样大小的细细鸣叫,以及此起彼伏,不可断绝的沉闷雷声。当然,还有脚底下越来越猛烈的晃动颠簸—— 李丽质向左望去,看到贵为国公的亲舅舅长孙无忌依旧镇定。他神色有些紧张,但还是向公主连比带说,似乎是安慰她不必紧张。 公主还未理解明白,只是茫然之间往外一望,便不由脚下一个趔趄,险些从木台上摔了下去。 ——原因无他,此时此刻,野地外那长数百步高二十余丈,调动十万民力足足修筑一年,号称能与长安城池媲美的隋朝城墙,已经连带着周遭的树木土丘山石一起,消失不见了。 而今唯一的痕迹,便只有场地上空那弥漫蔓延,浑黄而厚重的烟尘云雾,仿佛华盖一般笼罩于山石之上,久久不去。 饶是早有预备,李丽质仍然在这前所未有、匪夷所思的惊人迹象前呆住了。她目不转睛的望住远方的烟云,震慑于此前所未有的暴力之前;即使听力渐渐恢复,神志也依旧在恍惚中不能自已,直到舅舅的惊叫在耳边响起: “糟了,火药量好像放多了!” 与此同时,几人脚下的木台发出了嘎吱一声,可怕至极的声响。 · 如果说唐朝的官吏早被提醒,还能勉强控制情绪。那么西域诸国的国王骤然遭遇此变,就真是魂飞魄散屁滚尿流,刹那之间狼奔豕突一团混乱,险些将看台都冲个稀烂。不过,尚未等到看守的官吏紧急调兵来弹压,这些慌乱中不顾一切的贵族们顷刻间从看台上望见了远处飘起的烟云,于是喊叫哭号刹那间消失无踪,这些贵人再次蜷缩在看台以下,动也不敢乱动。 高昌王麹文泰年迈体弱,被挤得一跤摔在了地上。等他挣扎着从泥土中爬起,刚好看见烟云渐散,而原本屹立高耸的城墙与门楼在阵阵的闷雷中缓缓下沉,最终在数个呼吸之中倾颓瓦解,化为一地不知所踪的瓦砾;整个过程平静而又沉默,毫无惊天动地的阵仗。整栋城墙便仿佛狂风下的沙山,在莫名的巨力肆意揉捏下轻易的变形坍塌,一如幼童揉搓泥巴。 麹文泰在王城外见识过唐军以火药破城的战例。但正因为见识过如此的战例,而今再次仰望者倒塌的围墙,他才在惊恐中有了不可遏制的颤抖——与数月以前攻破高昌王城相比,而今的威力何止翻了十倍不止! 这就是唐人的力量吗?这样的力量居然还可以增长吗? 麹文泰喉咙格格作响,几乎在恐惧中呼吸不得。但正是在这惊惧交加犹如油煎的茫然与恐怖里,他的神志訇然震动,终于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念头: ——这样的力量,这样的力量!这样的帝国,这样的帝国! 原来人类还可以强盛到这个地步,原来国家还可以强盛到这个地步! 而他呢?在这样的力量于中原孕育之时,当中原的帝国逐渐强盛至无可比拟之时,他又在做什么?! 他在纵容那些无耻下贱虚弱到不能弯弓盘马的贵族,他在给虚张声势的突厥人当狗啊! 他居然——居然在讨好那么孱弱、可悲、愚蠢的势力啊! 刹那之间,恐惧与愤懑在胸中一起迸发,如火如荼如岩浆奔涌轰,轰然炸裂不可遏制。年近五十的高昌王竟尔从骨头中榨出了力气。他猛地推开搀扶自己的儿子,快步向看台以外奔去,一面狂奔,一面是嘶哑而变形的呐喊: “大唐皇帝陛下万岁!大唐皇帝陛下万岁!” · 显然,长孙无忌的估算还是不够精确。虽然火药效果超乎意料,但毁坏性也超乎预料——秦州长官命人连夜搭建的木台,终于还是在狂猛的震颤中塌了一半。 不过,木台还是结实的,虽然地板有所塌陷,但总算没有伤人,只是长乐公主一脚踩在了地板裂缝之中,竟尔陷下去了大半——她那身礼服实在过于沉重了,根本挣扎不开。 长孙无忌与侍卫合力,像拔萝卜一样把外甥女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