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公主展示,又道: “这原本是太子殿下的主意。” 公主大吃一惊:“我哥?!” “是的。”长孙无忌轻声道:“太子殿下聪颖天成,于这些图像上别有造诣,所以臣也不时请教。” 长乐公主呆了一呆,不觉隐约打了个寒噤——显然,她出走西域半年之久,与自己的亲哥哥之间已经生出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 明明自己出发之前,太子还对着几何大为苦手来着…… 背着我偷偷卷是吧? 长乐公主心绪如麻,不由又想起了李承乾千里迢迢给自己寄来的五年中考年模拟,据他说这是陛下自天幕处辛苦兑换而来至珍至贵的异宝,长久习练后必有妙用。但李丽质最近自学了数页,却觉得艰难莫可比拟,实在头痛。 据太子说皇帝还打算在天下士人之中推广……这玩意儿是能推广的么? 在怔怔之中,偌大野地上号角响起,呜呜高亢激昂,而唐军装备齐整,依次行进过空地。被调来作战的地方府军当然无法与长安卫戍的军队相较,但这些部队刚刚在西域纵横无敌,对被俘之各国贵族格外有震慑的buff。这些破国亡家的小国首领胆战心惊的坐于特备的看台之后,眼见当日的敌军列阵而来杀气直冲霄汉,真有心神动荡之感。 按实战中战力由低至高,走过看台的分别是步兵、弓兵、轻甲的骑兵、以及周身重甲一人双马的重骑兵——即使铸造工艺有所发展,具甲重骑兵这一身铠甲仍能抵得上数十中人之家的家产,更不必说人皆双马,奔走往来的消耗;纵以大唐的富庶,而今也不过能供养六七千具甲的重骑精兵而已,而今拨给征西大军五百余重骑兵,已经算是压箱底的老本了。 当然,所谓术高莫用,也正因为是压箱底的老本,所以负责指挥的孙大亮至为爱惜,只有在征伐高昌王城对决王城精锐时投入过一次战场,其余时间统统在后方围观。而今看台上西域各国的高朋满座,也只隐约听闻过这些铁皮罐子的赫赫凶名而已。 不过百闻不如一见,当亲眼望见这些连人带马足有米来高的重甲怪物自台下缓缓而过时,稍稍有点军事常识的贵族仍然是呼吸一窒——这种由钢铁包裹的骑兵是冲杀陷阵的利器,往往只要居高临下一次冲击,便能凭借这数千斤的重量在军阵中碾出一条血路,制造成百倍的伤亡。 在当下这个时代,重骑兵是任何部队战力最核心的核心,如今打马炫示而过,已经足够将西域国王们震慑得言语不得。然而看台下首的几个贵族探头望去,却看见滚滚烟尘中哒哒声渐响,在重骑兵的高头大马之后,竟然缓缓走来了几头——驴? 不错,就是驴。只不过驴上还坐着几个青衫的白面书生,背后背着一支弓箭。 西域贵族:…… 这些人比重骑兵还厉害? 唐人没搞错吧? 当然,有个别清醒的聪明人,已经趁着看守官吏不察,小声嘀咕了起来。以他们的看法,这多半是唐人阴损的招数,要暗戳戳宣传所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恶毒观念,腐化西域的勇士。 可笑!难道唐人征服西域,靠的是念书么? 高昌王麹文泰尤为不满,以突厥语向自己的儿子麹智盛诉说亡国之苦: “汉人实在太奸猾了!原来的西域老爷们成了汉人的奴仆,原来的太太们也成了汉人的婢女。汉人不让真正的智者和真正勇者有晋升的机会,若有人犯了错误,汉人决不赦免任何一个,还会株连,从其直系亲属,直到氏族、部落。我们曾因受其甜言蜜语与精金良玉之惑,大批人遭到杀害。啊,西域诸国的人呐,你们将要死亡了!” 嘟嘟囔囔说到此处,看台外监视的官吏终于转过了头来: “国王与王子殿下,你们是在说什么呢?” 麹文泰赶紧俯下身来,以汉语毕恭毕敬的回答:“我们是说,皇帝陛下高见。” · 高耸木台之上,李丽质也抬起了眉: “这些是做什么的?” “这些都是国子监的博士与监生,随我来实验火药的。”长孙无忌平静道:按照傅中书的先例,如若此次实验成功,陛下也会减他们一年的磨勘。” 那无怪乎会如此积极了。李丽质远远望去,却见几头驴在野地边缘停下了脚步——当年隋炀帝大兴土木,曾经在此处修铸新城,建有极为坚固牢实的高耸城墙,只是修筑未半而天下纷乱,只留下往昔宏伟的遗址而已,自然是做实验最好的场地。 几位博士手持火把,点燃了地道外以油浸润的长长麻绳,待见到火焰一路蜿蜒而入,才策驴快速退后,俨然是早就吃过大亏,避之唯恐不及。 眼见点火顺利,长孙无忌精神一振,立刻小声叮嘱外甥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