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威道:“我就是胡威,你有什么事?”
衙役毕恭毕敬的说:“小的是杭州府钱塘县的衙役。我们堂尊让我带一封信给您。”
胡威的那位三堂哥胡思道已经去了钱塘县履职。
胡威接过信:“哦,知道了。”随手扔给衙役一锭五两的银锞子当赏钱。
衙役接住赏钱喜上眉梢:“多谢胡老爷赏。我们堂尊说,这封信万分紧急,请您收到后立即拆看。”
胡威回到房中。梨香院的姑娘躺在床上朝他喊:“爷,快来啊。”
胡威没有说话,坐到椅子上拆开了那封信。信的内容大致是:胡思道到钱塘县履新,发现上任县令给他留了五千两的亏空。官场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新官要接下前任拉的饥荒,而且不能声张。这么大的亏空只能由他补足。钱塘是富县,有个半年这五千两倒也能想办法补上。只是临近年前户部对账销账之日,他一时间凑不齐这五千两。他请求自己神通广大的堂弟,在户部那边运作运作。让户部替钱塘县瞒下这笔亏空。来年一定补齐。
胡威心道:呵,我这三堂哥真是狗肚子里盛不住二两油。这么点小事儿急什么?明日我去档房看看,户部哪位官员最近犯了错。然后像往常一样递上一封署名尘土飞扬吊脚楼的信就是了。
想到此,胡威将信扔到一边。脱了衣裳直接扑到了床上,一番云雨自不必说。
第二日,胡威来到档房,一番查找户部官员们的底档。
户部倒是有几位郎中、员外郎最近犯了错。以他们的职权,帮一个县瞒下亏空绰绰有余。胡威却注意到了户部尚书茹太素的档底。上面记录,茹太素在给洪武帝的赐宴谢表草稿中不为尊者讳,写出“光”字这件事。
胡威心道:要挟郎中、员外郎办事有什么意思!要挟一部正堂才有趣!
胡威已经陷入了疯狂。最开始他敲诈勒索官员,只是为了银子。如今要挟官员办事,不单单为了银子,更为了那份驭高官如驭牛马的成就感。
胡威打定主意,唰唰唰写下了一封要挟信。子夜时分,他趁着夜幕将信塞进了茹太素府邸的门缝里。
第二日,茹太素正要上朝,管家递上那封要挟信。
茹太素看后脸都白了!
我给圣上的谢表草稿里,写了一个“光”字。这事儿写信的人是怎么知道的?
要挟我替杭州府钱塘县瞒下五千两的亏空?哼,我身为户部正堂,朝廷命官,要为圣上守好国库!怎么能干这等不法之事?
尘土飞扬吊脚楼,莫不是一个“常”字?常?常歌?啊呀!原来是锦衣卫的常歌要挟我!也对,也只有神童广大的锦衣卫才能知晓我那日犯的那点小错!
茹太素不是兵部尚书唐铎,不是吏部左侍郎詹徽——他是个能够坚持原则的人,有这种宝贵品质的人,纵观朝野并不多。当然,你也可以说他是一根筋。
茹太素越想越气愤:锦衣卫的北镇抚使,借权力之便刺探官员隐事,要挟官员徇私枉法,这还得了?今日早朝我一定要奏明圣上。
茹太素打定主意,出门上得官轿来到宫中参加早朝。
乾清宫大殿前。常歌觉得茹太素上了年纪,腿脚不便,主动上前搀扶他。没想到茹太素直接甩开了常歌的手,并骂了一句:“常歌,你好大的胆子!”
常歌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茹太素。
洪武帝驾临乾清宫大殿,早朝开始。
茹太素出班奏道:“圣上,臣要参一人!”
洪武帝问:“哦?参谁?”
茹太素高声道:“臣要参锦衣卫北镇抚使常歌!”
常歌、蒋瓛这两个锦衣卫头子,亦在上朝的武官班中。常歌心中惊讶:茹太素这老头要参我?我也没做什么不法的事啊。
蒋瓛心中则乐开了花:呵,有好戏看了!
洪武帝问:“哦,你且说说,你为何要参常歌?”
茹太素道:“圣上,常歌借担任北镇抚使,监视朝廷百官之便,搜集官员隐事。要挟官员徇私枉法!那日圣上赐宴于臣,御宴结束后,臣回家写谢表。因酒后糊涂,在草稿中无意间写了一个‘光’字。臣察觉后已将草稿焚毁,在谢表正折中以‘广’代‘光’。这事情已经过去几个月了。常歌昨日忽然写了一封信,拿这件事要挟臣,让臣替杭州府钱塘县瞒下五千两的亏空!”
朝堂上,被“尘土飞扬吊脚楼”勒索、要挟过的官员们想法出奇的一致:好啊,原来被常歌勒索、要挟的不止我一人!茹太素参他,等于替我出气呢!
洪武帝用狐疑的目光看向茹太素:“可有证据?”
茹太素朗声道:“回禀圣上,有常歌所写的要挟信为证。”
常歌心中大呼冤枉:我说茹老头,你办的那件蠢事儿是我替你瞒下的不假。可我什么时候拿这件事要挟你了?再说我跟杭州府的官员们素无往来,我干什么要帮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