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知府在酒桌之上大发牢骚:“徐老爷,四位兄弟,你们徐大将军是国之柱石!可你们所做之事,是在动摇朝廷的根基!孟子曰,民为贵。你们却将老百姓当成傻子一样愚弄。像土匪一样强抢他们的土地。你们难道不害臊么?”
周知府越说越激动,牢骚变成了义愤填膺。他猛然一拍桌子:“咳!我真是耻于跟你们这群吃老百姓肉,喝老百姓血的家伙为伍!”
周知府愤然离去。留下徐忠和常歌四人在饭厅中面面相觑。
徐忠道:“少家主,三位上差。周知府一向这样,属狗脸的,说翻脸就翻脸。”
常歌笑道:“拍案而起、愤愤不平、义形于色。好一位为民做主的知府老爷啊。可到头来他还不是把地契留给你了?”
常四在一旁道:“有些人遇事只会发牢骚,却没有跟奸邪正面对抗的勇气。我想这位周知府就是这样的人。”
徐忠给常四添了杯酒:“左同知说的是啊。每回他给我们这些人送地契,总爱骂我们个狗血淋头。这叫人照骂,事照办。周知府是扬州当地是最大的父母官,可在应天府,他只不过是小角色。他才不敢得罪应天的各位重臣呢。”
贺升插话道:“太奇怪了。”
常歌问:“奇怪在何处?”
贺升道:“我早就听说过周福元这人。他在工部时就得到过圣上的赞赏。浙东党和淮西党都有意拉拢于他。可他始终不为所动。如果他是个畏惧权贵的人,为何总是拒两党于千里之外?他就不怕把双方的人都给得罪了嘛?”
常四抿了口酒:“这或许就是周知府的聪明之处了。不加入任何一方,就等于不与任何一方为敌。他这是明哲保身。这些年浙东、淮西之争愈演愈烈。总有一天将会酿成滔天烈火,把双方烧个一干二净。”
常歌命令徐忠:“把你侵占扬州府百姓土地的账册交给我们。放心,看在你是徐家人的面子上,我们会保你一命的。”
徐忠哭的心都有了。他来扬州后刚刚尝到了当有钱人、大地主的好处。这一遭看来地是保不住了。这宛如剜了他的心头肉。不过相比于土地、钱财,命显然更重要。他道:“是,我这就去账房拿账目。”
徐忠走后,常歌道:“四叔,扬州五大豪绅兼并土地,都要通过知府衙门办土地过户。如今我们得到了徐忠兼并百姓土地的账目。其他四家的账目看来要从周知府身上下手。我刚才看周知府的言行,他似乎还没有失去一个读书人的良心。只是碍于五大豪绅身后的重臣们,才只能委曲求全。咱们都尉府给他撑腰,就等于是圣上给他撑腰。他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常四又喝了一杯酒,随后缓缓说道:“我觉得此人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他真的是无党之人么?不一定吧。他刚才那番义愤填膺的话,愤怒之中我总感觉透着假。”
常歌道:“这人是黑是白,咱们向他表明身份,跟他要账目时便能知晓了。若他是好人,定然会把五大豪绅兼并土地的账目全都交给咱们。若他包藏祸心,定然会藏着掖着百般推脱。”
常四道:“这样也好。明日咱们就去一趟扬州知府衙门,拜访拜访那位周知府。”
且说周知府回了知府衙门。他快步回到自己的书房。书房之中坐着一个人。
那人不是别人,竟是刘伯温长子,刘琏。
这刘琏二十来岁,一表人才风度翩翩。他如今在御史台当得正八品试御史。
刘琏见周知府回来了,问道:“见到常歌、常四那伙人了么?”
周知府微微点头:“大公子果然神机妙算。常歌、常四自称是徐家的家将,说是要跟我一同饮宴。我按照大公子所说,拂袖而归。”
刘琏笑道:“哪里是我神机妙算,分明是我爹神机妙算。他虽身在应天,对扬州城却是了若指掌。我爹预料,过不了几天常歌他们就会亮明身份来找你,跟你索要李、徐、常、周、汤五家在扬州兼并百姓土地的总帐册。到时候你先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踟蹰一番,而后为了扬州百姓,咬紧牙关痛下决心把账册交予他们。”
周知府道:“大公子,有件事我不明白。既然我们已经掌握了这五个淮西重臣的家人在扬州胡作非为的证据,为何不由伯温先生将证据交给圣上?这样一来伯温先生还能在圣上面前立下一功。”
刘琏摇头:“你还是不了解圣上啊。如果是我爹将证据呈上,圣上不会认为我爹是为民进言,只会认为这是党争。常家叔侄是圣上的家奴。只有他二人将证据交给圣上,圣上才会处置那五个淮西重臣。这叫借刀杀人。常家叔侄就是被咱们使了的刀。”
周知府有些担忧:“大公子,我自来了扬州,就一直纵容土地兼并之事。虽嘴上屡屡表达不满,却一直给五大豪绅大开方便之门。如果扬州兼并案发,我会不会被牵连?”
刘琏道:“放心,你把账目给常家叔侄,常家叔侄一定会在圣上面前保你。呵,此事之后,李善长等人将永远失去圣上的信任。我爹和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