妥欢的意识在那一声“好”中戛然而止。待到醒来时,自己已经在一架马车中。 “醒了?不过一指迷药,你就睡了两个时辰,还真是娇贵。” 身前坐着侧卧在软垫上的湛良镜,握着一本书卷,瞟了一眼她,随后视线又定在书卷上,随口道。 妥欢眨眨眼,对他的讽刺不予回答,看了看,这才发觉自己被扔在地上,只下意识模糊的答了一声:“是……” 马车颠晃,妥欢直起身子,摸了摸额头鼓起的淤青小包,猜想应该是方才撞在一角上的,疼得蹙眉,却也不露声色的轻声问道:“督主,这是要去哪儿?” 湛良镜听到问话,伸手掀开帘子,妥欢瞧见那一角,只见外面深夜凄风潇潇,林叶茂盛,似已经远离盛安府。 “自然是一个好地方。”湛良镜笑道,放下了帘子,却在心中自嘲道——那地方又怎能算是个好地方? 终究嘴上良心过不去,便又补充道,“至少,我救了你不对吗?” 随后再不说话,只又懒懒的侧卧着,看起了书卷。 妥欢正发愣时,突然听到他又道:“掌灯。” 这次,妥欢没有像第一次那样愣神,连忙爬起来,将挂在一边的烛盏捧在手上,为他掌灯。 妥欢瞧着湛良镜的头顶,不由腹诽道——半夜里看书,你也不嫌刺眼?你不怕瞎,也别连累旁人给你掌灯啊,手酸不说,稍稍一动你就冷冷盯着人家一眼…… 突的,湛良镜抬起头,仔细瞧着她的脸。 妥欢吓了一跳,看到他的眼睛,竟然瞧出有一丝丝的蓝——蓝色的眸子,亓卑族人? 她连忙按下这心思,问道:“督主,怎么了?” 湛良镜突然皱眉,一副莫大嫌弃的模样:“你的头发——” 妥欢疑惑,摸了摸头发,这才想起来自己斩断了一半以上的长发。 “——很难看。”湛良镜下了评语,眉目间嫌弃的神色都快溢出来了。 妥欢一愣,只得附和道:“是……” 湛良镜瞧了瞧她,又盘算着似乎还有半个小时才到,便放下了书卷,坐直了理了理自己微皱的长衣,道:“来。你坐在我面前,背对着。” 妥欢愣了片刻,可还是不敢多问,依言跪坐下来。 妥欢还欲放下灯盏,却听他说:“把灯掌着。” 便连忙又捧得高高的,不敢动了。 只听脖颈后“咔擦”几声,残碎的青丝落在身后,妥欢这才明白,湛良镜在帮自己理干净长发。 她心中先是震惊,再是恐慌,背微微躬着,紧绷着,如同一只遇到危机立马逃跑的小兽。 湛良镜瞧出来,捻着金剪刀微微划过她白玉一般的脖颈,嘲讽笑道:“怎么?怕我不小心割了你的脖子?放了你的血?” 冰凉的剪刀划过后脖,妥欢敏感的快要跳起来,却仍旧强忍着,只回道:“督主若要杀我,便不会将我带出来了。” 湛良镜微微一笑:“是啊,若要杀你,何须我这般费心?” 教司坊内,他将妥欢迷晕,让谢周二人用魔教的摧心掌打死了所有人,再把那一群小厮全扔进徐炎房里,一把火点燃了整个院子。再逼杨六做了证,对外称几个武林人士冲进这儿,把三少爷挑断了经脉,折磨得不成人样,这才放了火,不仅将三少爷活生生烧死,还将所有人烧死了。 为何嫁祸魔教? 其中缘由早在两月前,便传进了西厂。 三月前,魔教教主胞弟被人算计,废了一身武功。曲折离奇一番后,这教主胞弟因貌美,被龟公买进了丝竹馆。后来徐炎将他无意弄死。如此大仇,虽然被徐达刻意遮掩下来,可将他的死推给魔教再合适不过。 而这之间唯一活着知道真相的杨六,也被周春深暗地下了毒——痴心蛊。南方蛊毒,十二个时辰之后,便让中毒之人疯癫,后自杀而死。无色无味,无人能察。 一日便够了,只要杨六说出湛良镜安排的话,便没有任何人能知晓真相。 没有意外,没有变数,所有的证据都可以被掩盖,离奇却无破绽。 即使有,能耐他何? 湛良镜突然想起躺在尸体上的徐炎,他恐慌的看着火越来越大,却无法逃跑,只能边吐出血沫边喑哑的哭喊——绝望的恐惧,压抑着徐炎,可却让湛良镜满意。 他突然觉得快意,拿着剪刀的手越发快了,迅速的剪下让他心烦的杂乱发丝——是啊,说出辱骂自己言语的腌臜人,这般糟心,就该落得这样的下场。 他的眼眸在暗处越发蓝了,似乎夜间蛰伏终于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