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从仙鹤座屏半掩的寝室走出来。 见檀氏在认真装食盒,里面摆满琳琅满目的精致点心。安阳侯边挽袖边发牢骚:“恒儿都被你惯得无法无天了。” 檀氏依旧专注,不以为然。 “若论骄纵,恐无人能及你。” 安阳侯也不恼,取过桌上杯盏漱口。 檀氏盖上食盒盖子后,走近安阳侯:“他怎对你还是那般不满?” 话音落,她将桌上白巾递过去拭嘴。 安阳侯接过白巾,随意抹了下嘴角。 “依他吧。只要他平平安安,我便无所求。” 说到平安,檀氏忧色浓重。 “恒儿隔三差五便出府一年半载,做母亲的着实担忧。你怎也不管不问?” 安阳侯看了她一眼,淡然道:“夫人多虑吧。恒儿四处走走,总比在府内安全得多。” 每一次,安阳侯都是这种态度。 檀氏不解,可也问不出个名堂来。 “家里都没有外面安全?!这是什么道理??” 檀氏越说越气,泫然欲泣,却忽地想起什么,止住哽咽,仓促发问:“你说,恒儿是不是寻到了阿媛踪迹?” 邶媛,檀氏所出幺女,年级和姜馥迩差不多。 安阳侯不愿提及这个名字。 自从十年前邶媛失踪以来,他派了多少人去查,都未寻到线索。 担心是政敌所害,他才主动交了兵权,远离沙场,就是不想再掺和进朝堂是非中。 饶是如此,邶媛依旧杳无所踪。 安阳侯一声叹息,肃然提醒:“很多事,你个深宅妇人不懂,还是别多问。关于阿媛的事,也莫跟恒儿提。” 檀氏哪敢跟邶恒提他妹妹的事。邶恒不知花了多久才从那段阴郁中走出。 檀氏宁愿他忘了,也不愿他再经历那段苦难。 夫妻两人心照不宣止了口。 安阳侯放白巾时,忽地瞥见桌上一个深蓝色小药盒。 “芝兰拿回来的?” 檀氏拉回神思,负气瞥他一眼。 “馥迩没收…你不快去看看?” 安阳侯挪正右手指上几枚玉戒,悠然起身,抄起桌上药瓶,作揖道谢:“夫人仁慈。” 檀氏就知他放不下那小姑娘,也没给他留好脸,拿起鎏金蜡烛剪,剪去多余烛芯。 安阳侯昂首阔步走出门。 刚拉开两扇木雕门,便见海松匆忙跑上前,弓身禀报:“出事了侯爷!” “何事?” 海松面如土色,难以启齿似的,硬着头皮道:“三公子,呃…伤了七娘子…” “什么?!” 檀氏闻讯,匆匆放下手中器物,碎步走到门外的安阳侯身侧。 海松继续禀报:“七娘子回灵丘阁途中忽感不适,侍女回去取水的功夫,七娘子就不见了。侍女听闻哭声才在核桃林寻着她,她额头红肿昏阙,而当时三公子就在一旁…” 檀氏心惊,匆匆看向面色刹变的安阳侯。 “现下醒了吗?” 话音未落,他已径直朝着灵丘阁踱步而去。 —— 此时此刻,邶恒正提着袖珍鸟笼,悠悠走进辽京有名的勾栏瓦舍——岚烟楼。 此地虽人多眼杂,却刚好能扰乱他身边那群怪人追踪。 邶恒浪名可是响彻了辽京内外的,即便久未现身,他浪名也不减从前,刚一露面就引来楼中粉妆玉琢前赴后继。 他左拥右抱穿过曲回廊庑,同其他吃酒花客那般走进一间挂着丝绸房牌的雅间。 未及掩门,他随手撒了把银珠子,才使围簇身边的红妆艳抹立即四散开,鸟儿吃食般跪地争抢这意外之财。 能者多得,多抢多捞。 邶恒一脸讥嘲,绕过门口绣牡丹圆形屏风,对紧跟身后谄媚不断的老鸨交代:“拿了银子便滚罢。” 老鸨连忙点头哈腰,朝侧立屏风旁的魁梧龟奴使了个眼色,哄走门前丢了她脸面的庸脂俗粉。 又转回来,极尽讨好询问:“大公子,我叫凝秀过来罢?” 凝秀? 邶恒刚放下鸟笼,怔了下。 他也不记得有这么个人在,只随口道:“找个消息灵通的提瓶人来。” 见他无意美人,老鸨不敢再多语,唯恐得罪了这位秉性不怎么好的大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