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华、蕊儿行一礼,随即入亭内,合上帘帐。 出了流芳亭,一股冬日独有的寒风伴随着淡淡的草木清香迎面吹来,令人瑟瑟发抖的同时亦清醒不少,神思愈加清明。天上下起了纷飞如羽的雪花,轻飘飘落在我与敛敏的肩膀之上,愈加衬得我俩披着的大红羽缎披风如鲜血一般闪耀着纯净鲜艳的色泽,堪称一滴滴血珠汇集而成,散发着血腥之气,犹如冬日暖阁里头,夜间点燃的河阳花烛,那种鲜红的泪珠一滴滴落下,直叫人心头悲愁。 脚踩着地上薄薄一层积雪,随着步履的前行,伴随着一步一个的‘嗒嗒’声,流下一道道足印,昭示着我俩前行的路途,终结于绿玉谷。此刻,绿玉谷已然百花凋零,到底弥漫出一股凄凉哀婉的气息,故而叫人心头愁绪之间,颇有一种凄美之感。 绿玉谷以春末之时,满园的豆绿牡丹而得名,故有此称。据传,豆绿牡丹系百花仙子头上的玉簪所变,故而亦有绿玉簪之称。当日,黄猫诡异现身闹事,令琅贵妃受惊生产,诞下一对死胎之事至今叫我惶惶不可终日。如今,眼前这般萧条落嗦的景象,愈加令我想起当日那只黄猫现身的鬼祟与时机之及时:幕后真凶一日未被捉住,只怕御殿之内依旧有嫔御深受其害。 只可惜自此事之后,御殿之内再无鬼祟之事发生。如此一来,倒叫人松懈下来,不复警惕之心。 柔妃此时恰恰待在茧凰亭内,安静地盯着飞雪漫天,不发一语,歪在贵妃榻上,身下铺着一块蔷薇紫织金云锦,怀中抱着一只粟玉芯苏绣夹纱软枕,身边只霓衣一人静悄悄随侍在侧,仿佛一位寻常的低阶嫔御,毫无妃位尊荣。 站在不远处,我与敛敏对视一眼,见她愣愣盯着亭外的飞雪出神,不忍打搅,到底对视了一眼,静候良久方走上前,和乐悦耳道:“姐姐好兴致。”一壁入内一壁招呼道,打断了柔妃的沉思。 “谁?”一时猛然回过神来,直起身来,眼见着我与敛敏入内,柔妃忙起身行礼,“参见婉长贵妃与贤妃。” 我与敛敏从容落座榻前,关切地看着她,悠闲自在地示意她无须多礼,微带歉疚道:“姐姐只管歪着就是。我与敏姐姐一同前来,倒叨扰了姐姐赏雪景。” “哪里。婉长贵妃说的哪里话。”柔妃垂下如羽的睫毛,仿佛一对春燕利落的翅膀,带着几分雷霆之怒,似乎含了一分的毅然决然,显出几分坚毅之色。 柔妃自从多次小产以致难以有孕之后,我总觉得她身上时刻散发出落寞与自怨自艾的气韵,叫人不得不心生怜惜之情。此刻眼见她如此,只觉她变了几分,不再系当日安静恬默地修补舞曲的素昭媛,反而多了几分争宠好胜之心,令人不由得啧啧感叹。 敛敏见得此状,仿佛亦与我同感,不由得笑道:“柔姐姐方才念着何事,竟瞧着这漫天飞雪如此出神?不妨说出来,咱们姐妹亦好互相商议。” 我点点头,应和道:“方才看姐姐出神。我与敏姐姐都走到茧凰亭外一步之遥,姐姐亦不曾察觉。说来姐姐身边的霓衣亦如此。难不成姐姐有要事在身,难以分辨?” “倒并非什么大事。只是妾妃一心思量着无能为陛下诞育皇嗣。长贵妃与贤妃娘娘已然承欢膝下,着实叫妾妃艳羡不已。如今,嘉慎公主已然下降,来日便会系嘉敏公主。不日,婉长贵妃与贤妃娘娘便会被称为外祖母与祖母,说来实在叫妾妃羡慕不已。”柔妃的声调温柔且柔和,一字一句,固然面容不露分毫,到底眼底的失落与哀愁泄露了她死气沉沉的心思。 听罢,我平然一笑,柔和安慰道:“姐姐歌舞才情过人,想来为着修补《霓裳羽衣舞曲》之功,上天亦会给姐姐一个孩儿,以慰劳姐姐慈母之心。如今,魏庶人与瑛妃等恶人已然受到严惩,御殿之内亦有德善如皇后一手统辖,可见御殿之内不正之风逐日消弭殆尽,不复当日。想来今冬之始,便是姐姐恩宠加身之日,子嗣绵延之时。” 敛敏附和道:嘴角微笑如三月春风,“依妹妹你的心地,只怕来日之福数不胜数。届时诞育的子嗣只怕会叫妹妹你抱不过来呢。” 一番话,到底不曾叫柔妃展露笑颜,愈加衬得她心思深重,纵连呼吸亦带上了几分压抑的沉重,只一味地看着亭外愈加茂密雪白的飞雪,眼中流露出无尽的压抑与痛苦,良久之后,背对着我俩,神色犹豫不决而语气断断续续,满脸失望道:“娘娘既如此说,妾妃倒不若与二位娘娘交个底。” “交底?”我与敛敏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费了些功夫,吐出长长一口无边无际的沉重气息,整理好思绪神志,柔妃才转过头来,对吾等微微一笑,“妾妃出身素氏家族,固然为着有几位族人科考之中独占鳌头,到底不如钱氏一族这般尊贵,故而妾妃自幼受训习得歌舞之艺,以待来日占据御殿一席之地。正为如此,当日魏庶人才特地挑中妾妃。”说着,看了看我们,等待回应。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