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接过茶盏,惬意啜饮一口,方含笑道:“你说。” 我思量片刻,道:“煍王与炾王不外乎是无法忍耐二位王妃行径。妾妃所见,中秋晚宴之夜,煍王妃亦为好妒之人。然则炾王妃,妾妃瞧来只觉气韵上与权淑媛如出一辙,极为柔婉。” “你这话可说准了。”皇帝轻声笑了出来,拉了我的手,握着揉搓,耐心解释道:“炾王妃自幼便与淑媛相识,一同长大。煍王妃亦着实强悍,不容八弟纳妾。即便是朕赐予八弟的美人,她亦以八弟身子孱弱为由,俱推了回来。倒是九弟,拈花惹草,不似老八那般颇有情痴的意味。”皇帝说笑着,不经意拍拍我的手背,带来阵阵宽厚暖意。 “陛下——”闻言,我疑惑出声道:“煍王身子当真孱弱么?” “哪里。”皇帝嘴角一丝玩味,笑着解释道:“他们同胞,身子向来健壮。不过八弟好文,九弟好武。” “那陛下您对煍王妃,当真从未有丝毫不悦?”我试探问道。 “朕——”皇帝一下子愣住了,继而轻笑出来,道:“说来朕自始至终将此事当做一个玩笑。娥皇你如今这般提及,还真是——”言论间,皇帝眼珠在两本奏折上一转,深思起来。 “好,朕先将这两本奏折放着,看他们休妻的决心有多大。”过了半刻,皇帝玩笑着理了奏折,放到一旁,“若当真决心休妻,朕亦不能勉强。夫妻间最要紧的便是和睦。不然,朕便是千古罪人了。不光他们二人在心底怨恨朕,连天下万民亦要嘲笑朕。” “陛下圣明。”我笑吟吟拜倒。 此刻,懒懒想着,困意袭来,便躺于锦缎上,沉沉睡去。睡梦中,一阵笛声似缥缈云雾,漫上梦中,只觉落英玉华,极安稳恬淡。梦中一男子,白皙面容皎洁如明月清光,浓眉如墨砚,眼似蔷薇子闪烁,灼灼有神。 他吟诵“雨滴长门秋夜长,愁心和雨到昭阳。泪痕不学君恩断,拭却千行更万行”,走近身旁,轻轻将我搂住,面容瞬间清晰可见。 我应一首“长门勿轻怨,视此箧中扇。白华兮绿衣,知古兮有之”。 他越凑越近,我几欲能感受到他鼻腔吐出的热气,极为灼热,愈加紧促······ 下一刻,我忽而惊醒,睁眼一看,却是倚华与凌合侍立一旁。 我方起身,她们行礼赔罪,“搅了主子清梦。” 方欲开口,我手下一软,目光一瞥,摸到一手帕。抽出后来回瞧了数次,不过一块素白紫薇羽云锦帕······ 拎起仔细瞧了,我手持锦帕,困惑问道:“你们可知此物系何人放在此处?” “回主子话,奴婢将恭成殿下送至凤凰殿,便与凌合一同回来。而后您便醒了。奴婢亦不知此物系何人所留。” 凌合侍立一旁,亦神色淡淡。 “既如此,咱们回去吧。”思忖片刻,我起身道。 孰料忽感眩晕,眼前一阵昏黑,身子左右摇摆,幸亏倚华、凌合一左一右扶住了,“主子,您没事吧。”语中满是担忧。 “无妨。适才睡得熟了些,起来猛了。”我淡笑,由他们搀扶着迈步而行,出了毓曌亭。 “主子,这条路是——”眼见我往德昌宫走去,误以为我正打算回宫的倚华出声道。 “我打算探望探望权淑媛。”我言简意赅地解释道。 机缘巧合,此时,礼贵姬身边的首领内御黄梅正领着一队宫人,行色匆匆,往德昌宫赶去。 我心生疑惑,一问才知礼贵姬系受中宫之令给嘉慎帝姬送雪锦,以酬谢权淑媛平日对稚奴的照顾。 黄梅暗示:姚府独揽大权,将是岁地方上贡的雪锦无一例外,尽数进献椒房殿。此番礼贵姬受中宫令将雪锦尽数赠予帝姬一事,亦不过随手之举而已。 我隐隐察觉姚府权势煊赫通天,中宫心思亦非己所见。转念一想,思及自己与礼贵姬虽毫无来往,到底对她颇有好感,是而出言道:“我来替你们送吧,恰好顺路。” “这——”黄梅面露难堪之色,随即松一口气,行礼谢道:“那就有劳婉嫔主子了。”随即示意宫人将手中捧着的雪锦递与倚华、凌合。 我领着宫人正欲入德昌宫,仪门外戍守的宫人眼见我身后捧着雪锦的倚华、凌合,诧异道:“婉嫔主子,您这是——” “此乃中宫吩咐礼贵姬赠予嘉慎帝姬的雪锦。我半路遇上,便顺路带来。” 如此解释一番后,侍卫这才放行。 一入寝殿,扑鼻一阵雪梨香,令人神清气爽。 权淑媛见得这幅场景,当即玩笑道:“妹妹平日里过来皆双手空空,今日这一次倒提着礼物来了。” 在我笑着一番解释后,权淑媛便收下了雪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