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睡前,靠于东暖阁贵妃榻上,细细取了怀柔杏仁推入口中,红彤彤,丽明鲜艳,嗅着升入半空中随机消失不见的露华百英粉香,只觉周身内外格外清新舒畅,令人神清气爽。 到了十一月左右,乃松柏长青时节,即便在暮寒的黄昏之日,亦有无数的冬雪化作星光,在河阳花烛彻夜照亮的听风馆外闪烁着无尽的璀璨。入夜之后,凝空的寒冷化作一块块坚硬的寒冰,将御殿之内所有飞禽以繁多的枯萎落叶遮盖上,房檐上垂挂下来的冰柱如同一根根长矛一般,照得飞檐走壁格外苦寒,至于刺入人的心窝。 因着我多次恳求,皇帝下令稚奴可随时至御花园游玩赏乐,中宫亦不得阻拦。 是日,着一袭黄栌团花霞光色细褶宽袖长裙锦缎絮衣宫装,戴着一只姜黄色紫貂皮织金祥云纹银线绣初秋木芙蓉缀锦图案的手焐子,外罩一件丁香色遍地锦三色金滚边羽缎猩猩毡,我领稚奴至御花园中。 稚奴着明黄七彩本缂丝五龙祥云纹宽袖金丝哆罗呢短袍,头戴金累丝嵌宝绿珠石五龙紫金冠,仿佛从未至此地,抑或是多年前才来过一次,如今早就忘了,故而今日再次得见如斯美景,惊得目瞪口呆,万分欣喜,如同脱了缰的马,一路蹦蹦跳跳,极尽欢喜之色。 “密华姐姐,你瞧。” 一个眼错不见,他兴致勃勃,意气风发,正一点点往树上爬,企图坐于枝上眺望。 “稚奴,当心!”瞧见他如此危险,我登时万分焦急,大喊道,唯恐他摔下,有个好歹。 “无碍。”稚奴转头,笑嘻嘻对我说道,继续专心往上爬。 “啊!” 孰料一不当心,稚奴脚滑,没踩踏实,直从树上掉下来。我万分慌张,直冲过去,急忙伸手,欲接住他下落的身躯。他径直落在我怀里。我胸前肋骨当即隐隐作痛,仿佛被压断一般,钝痛丛生。 “密华姐姐,你没事吧。”稚奴早在落下之时便吓得闭上双眼,此刻忽觉无碍,诧异睁眼,见我面色苍白,额上直冒冷汗,忙从我怀中脱离出来,焦急问道,眼中满是懊悔与担忧。 “无碍。”我狠命咬着牙,强自忍着,虚弱吐出两个字,眉头拧成一股绳。 因着碍事,我早早打发了闲杂人等,身旁只倚华、凌合二人。她们将我与稚奴扶起,眼神颇担忧。 倚华眼见我额头上满是疼痛冒出的冷汗,不由得担忧道:“主子,可要传御医?” “无妨,我略微歇歇即可。”摆摆手,我简单解释一句,以作安抚,随即示意她们扶着我往临近的毓曌亭走去。 稚奴跟在后头,一脸担忧,甚是懊悔。 毓曌亭乃双环亭,亭下层檐施三踩斗拱,上层檐施五踩斗拱,亭中六朱漆圆柱,窗棂镂雕六合同春、鹿鹤延年图案,祥云满目,白色大理石铺地,洁白华丽。 入内之后,里头依旧摆设富丽:一圈朱漆描金杏花祥云纹喜鹊登梅红木贵妃榻安于里头,黄灿烁闪,描勾金碧,铺着碧绿洒金描海棠花金银丝绣蹙金合欢苏绣羽纱坐铺,柔软舒适,上盖一浅绿梅花折枝冬雪蜀绣穿米珠七彩羽缎罗衾,余下不过几只朱漆描金桃花红木祥云纹折枝梅花小几。 落座喜鹊登梅贵妃榻上歇了片刻,我方觉肋骨好转许多,手中握着一只画珐琅三阳开泰纹手炉,感受着里头传出源源不断的暖意,理顺了气息,对倚华、凌合缓缓笑道:“我已好了许多,只眼下尚不能走,需得人扶着。你们两个且亭外候着,待我好些再回去。” 待倚华、凌合退至毓曌亭口驻守,我伸出手,亲切地摸了摸稚奴发缕,关切道:“稚奴可有大碍?” “无碍。”言论间,他小心翼翼往我身旁凑近,抱住我的手臂,一脸懊悔,愧疚道:“密华姐姐,都系我不好,都怪我贪玩,害得你——”言论间,面容愈加低下,瞧不见神色何等伤心沮丧,语气亦愈发蚊噫。 我一把打断,笑道:“男孩子家哪会不贪玩——当心即可。亏得今日有我在底下接住你。如若不然,一个不当心便是头破血流。” “嗯。”稚奴拼命点头,面上尽是悔过之色。 “既如此,你可还继续贪玩?”我婉转提出,“出来这般久,只怕中宫亦该担心了。咱们明日再来可好?” “嗯。”稚奴乖巧而温顺地点点头。 我对外轻声喊道:“倚华——”孰料才一开口说话,略微用了点劲儿,胸口便钝痛起来——原来还没好全。 如此疼痛,我苍白着脸,只拿手紧紧揪着衣襟,额上冒出了冷汗。 “主子,您没事吧。”倚华闻声而来,眼见我如此情状,不由得担忧起来。 “密华姐姐你没事吧?!可要传御医前来?”稚奴亦抓紧我的手,目色极关切,打算吩咐凌合往太医院去。 我勉强摆手,硬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