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五月,槐花初绽,暮春的风承着花果香,愈渐浓郁。 青黄不接的日子,说不清春夏,模糊了边界。大地为案,长风为笔,潮湿的绿点缀不透光的橘。 记忆中那天,那橘色衬着夕阳比往日更加浓烈,有厚重的云层积在夜的边界,像是在蠢蠢欲动地等着场暴雨,一举闯入那暴烈的夏天。 之后回顾才发现,事情就是从那时起发生变化的。 5月4号是江槐序“生日”。 不是真生日,只是他自己找了个看顺眼的日子,据说已经潦草过了十几年了。 南蔷以前总想着找机会要问问他实际生日是哪天,又碍于面子想等他主动开口,这么一拖就又不知道要拖到何年何月。 院子里,南蔷托着蛋糕小心翼翼地摆到桌面上,还在做最后的准备工作。 今天江槐序一放学就被彭愿按在了教室拖延时间,而南蔷和苏贝贝提前来他家做准备。 算是给他个惊喜。 蛋糕是南蔷和奶奶一起做的。 白色的抹面奶油,表面用刮刀抹出暗粉和酒红色的纹理,油墨般的笔触,零零碎碎点缀几朵立体的奶油红玫瑰刮花。 插着一根蜿蜒向上像藤蔓般的银色蜡烛,就像是误入了蔷薇花园,在黑夜里燃起灼灼篝火。 见南蔷弯着腰目光凝重,还在调整玫瑰的花型,苏贝贝在旁边笑得合不拢嘴,揶揄道:“南南,你做这么多玫瑰,是想让他一口吃掉你的意思吗。” “嘘,小心让奶奶听见。”南蔷立即抬眼比了个噤声,鬼鬼祟祟地望了望不远处的奶奶,还好她老人家耳朵不好使,没听见。 “还用让奶奶听见才能发现啊。”苏贝贝指指周遭的陈设,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你自己看看,这还爱得不够明显吗。” 南蔷环顾了一圈四周。 呃,不得不说,确实有点明显。 院中老树上被她缠满了各色各样繁复的彩带装饰,垂坠下来,系满了粉粉蓝蓝的大号蝴蝶结,气球挂在藤椅和池边。 仪式感满满,满到快要溢出来了。 “你是真拿他当公主宠。”苏贝贝咋舌。 南蔷低头笑。 谁不知道他心里住着个小公主。 光是想到他看到这些粉粉嫩嫩的彩带和气球,又喜欢又感动又想耍酷,只能站在那强忍着的那种哭笑不得的表情,南蔷就忍不住弯起嘴角。 意识到自己思路跑偏,南蔷清清嗓子,故意转移话题,“还不是因为我保送,不用高考闲得发慌吗,不得找点事干。” 苏贝贝果然嚎叫:“啊啊啊!拒绝拒绝拒绝,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 …… 说到保送,其实南蔷并没有表面那么春风得意沾沾自喜,反倒有些慌张。 学校的保送同意书她是找的江爸签的名,怕中途走漏了风声,她直到截止日期的最后一天才交到教务处。 林归意那边,她更是只字未提,只是偷偷告诉了弟弟,但也没提留学钱的真正来源,只说是有全额奖学金加上自己将来打工,算是草草蒙混过关。 但这事藏着掖着,就像是有根杂草撩拨着心尖,说不出的心慌。 今天是初中部的家长会。 林归意此时应该和南桐一起在学校,等开完家长会,也不知道今晚回家迎接他们的是和风细雨,还是狂风骤雨。 算算时间,家长会也快结束了,顺利的话南桐之后也会溜过来一起给江槐序过生日。 南蔷思绪飘走,又被奶奶慈爱的声音拽回来:“小露,你妈妈一直是个脾气挺烈的人,这些年不容易。” 苏贝贝插嘴:“奶奶,您话说轻了,她可不是烈。是炸,炸裂。” “嗯,确实挺炸裂的。”南蔷低头笑了笑,不想多说她的坏话,只是摇摇头声音温和,“其实我妈这些年挺辛苦的,我南爸经常不着家,她自己工作忙又要照顾两个孩子。” “她的家庭观念很传统,觉得作为女人一定要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不能出半点差错,那边爷爷奶奶经常对她甩脸色,她也一直笑脸相迎,没什么怨言。” “重男轻女也好,挖苦伤人也好,都改变不了她是生我养我的妈妈。奢求不来多点爱,我只希望她有一天能再对我多点尊重就行。” 说话的功夫,桌面上手机震动。 周遭气氛祥和,南蔷专心致志盯着蛋糕,没人注意到南桐来的消息一条接一条。 屏幕幽幽暗下,再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