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主名节,故并未向人提起。” 他还分明记得,那是个阳光格外明媚春日,他那时立功归来,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误入杏园的那片杏花,得见年仅十岁的晋阳长公主。她身着白裙,外罩银红小衫,上面金线绣着盛开的千瓣莲,发上玉冠也是雕琢成莲花状,阳光洒在她身上,让人觉得比春光更温暖明丽,风一吹,各色花瓣落了她满身满头。她看见宁泽,却并未露出惧怕或是羞涩,只是片刻的意外,然后嫣然一笑,绽出一片比春光更动人的明媚,那双杏眼中盈盈的水光像是山间的清泉,闪动着日光落在里面的一片明亮,她单纯明澈的好似那阳光可以穿过她。她说:“你就是那个他们说的很厉害的宁五郎吧?” 那时在他心里晋阳长公主就是外人所说的那个不谙世事,一尘不染的晋阳长公主,谁知仅仅一月后,他亲眼看见晋阳一袭黑色斗篷,大大的兜帽隐者脸,走进了大理寺狱,随后,那个他审了五日都不开口的张怀先就愿意招供了。 高瑗露出惊愕的神色,应是没有想到他竟然还会把这一次初见记得如此清楚,随后就露出了温柔得体的笑容,眼中甚至有着一丝向往:“真好啊,立下赫赫战功的国之栋梁归来,不求封赏,只求与心上人天长地久,连我听着都不由得感动呢。” 宁泽也挑起嘴角,笑得晦暗不明。 “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是什么模样吗?”高瑗将头靠在棺木上,眼睛空空地望着远处,似是努力地回忆着,她抿抿嘴,又笑着看向宁泽,像是在讲什么有趣的故事,“我第一次见国公,比国公第一次见我要早一些,那时国公与楚国公奉命出征漠北,我陪姐姐看大军开拔,你射了得胜箭。” 国朝旧例,凡将领奉君命出征,大军开拔当日均要射一支箭于帝京城墙上,待得胜归来再取下,由帝王亲赐与首功之人,名为“得胜箭”。宁泽第一次出征时是其兄宁湛的副将,也是他亲手射出此剑,并立下首功,获得今上亲赐的得胜箭。 当日大军开拔的早,高瑗甫天亮就被高琏叫醒,还正困倦着,趴在城墙上昏昏欲睡,就听见身边的侍女的惊呼:“那便是楚国公的五弟吧?这样好的容色,当真是亲兄弟,都是一般的天人之姿。” “非也非也,楚国公眉若远山,缥缈如仙,这宁五郎却是剑眉星目,一身英气,是不一样的好看呢。”几个宫人嘀嘀咕咕着,引得高瑗都来了兴致,往城楼下看。 宁湛身边的少年一身甲衣,头盔上饰着一只金狮,他的眉目如刀锋一般锐利,透着这个年纪的少年不该有的凌冽,薄唇紧抿,弯弓搭箭,箭如流星,正中城墙之上。少年收回弓,不似平常的少年将领,面上没有任何的神色,沉默得如一座山,连□□那匹墨黑的骏马也沉默如斯。 “我第一次见楚国公是六岁的时候,庚申之乱汉王逼宫,他率部勤王,当时他浑身浴血,踏在明安宫石阶上的脚印都留着殷红的痕迹,他跟你不一样,他不爱着金甲黑袍,爱白衣银甲,天神下凡一样。他跪在明安宫中,对着一手抱着我一手搂着皇兄的姐姐说,他救驾来迟,请长主恕罪。然后,他一只手抱着我,一手持剑,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护着我们去了北大营,”高瑗又道,“那时我觉得楚国公真是个好人,纵是满朝文武无人可信,只要有他,我们姐弟三人就还有依靠,如今看来,是我识人不明。”她的声音里带着愤恨和哀伤,像是曾经满腔的信任被人弃如敝履。 宁泽没有答话,他知道三哥在高瑗心中已不算是什么好人,就凭高瑗的性子,强行辩驳她也不会改变想法,他只是单手撑着头,用骨节分明的修长的食指一下一下敲着头。 高瑗摇摇头,道:“不说他了,说说你吧,国公和我想象中的不大一样,宁家家规最严,我本以为国公和宁家几位兄长一样,坐端行正,永远都是一副正襟危坐的君子样子,可现在来看,国公更像是个不拘小节的纨绔。”她上下大量着宁泽的坐姿,跟他打趣。 “长主知道为何?臣十二岁时,三哥因张泉龄把持朝政,处处掣肘,故欲在军中培植势力,于是将臣送至军中。臣的四位兄长虽说都习武,但毕竟宁家是书香世家,更重视文才,就算是领过兵的三哥,也没有真正上过战场,都是在营帐中运筹帷幄。可臣,却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若是像几个哥哥那般,在军营中,只怕会被人排外,以至于欺负,不过也是耳濡目染,竟也真的学上了几分武人习气,但是这般样子若是让我们家老太爷或是几位爷知道了,我可就惨了,只怕三日都出不得门。”宁泽笑道,他一笑就没了那样鲜明的棱角,倒是有几分柔和。 高瑗也笑:“我听说过宁家门风最严,儿郎个个成器,不像我们,一个放浪形骸随心所欲,一个唯唯诺诺没有主见,一个惯会投机取巧从不光明磊落。我常说,要是我们三个生在宁家,只怕要受些苦头了。”她浅笑,像是劫后逢生的喜悦。 “陛下是会受些苦头,二位长主则不然了。宁家素来对女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