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你们曾势同水火过。”殷陈忽然想知道二人之间的过往。 “自然。”陈阿娇也乐于与她有个交谈话题,爽朗答道。 殷陈捻起盘中葡萄继续吃,酸涩充满口腔,“后来怎么成为朋友的?” 可惜她没有讲故事的能力,思索了许久,道:“我喜欢玩,她跟我玩,我们便成了朋友。” “就这样?” “就这样。”陈阿娇笑着扯下一片花瓣。 才怪。 卫子夫会给阿娇做很好吃的藕夹肉,烤鱼,会教阿娇唱歌,给阿娇梳最时兴的发饰,会温柔安抚做了噩梦的阿娇,偷偷给阿娇展示她阿弟给她亲自雕刻的丑丑的柳木刚卯,然后将与之相配的严卯送给阿娇。 可这是她们的秘密。 殷陈心道这段友谊还真是,简单得过分。于是她又重新找了个问题。 “翁主对今上可还有感情?” 陈阿娇目光有一瞬地失神,迅速眨眼收敛,手上力道不自觉加重了些,那片花瓣被揉出一些粉嫩颜色,“我给过他我最炙热的爱意,仅此而已,都过去了。” 殷陈看向她指尖残留的红色,仿佛那便是她燃烧殆尽的爱意留下的痕迹。 陈阿娇瞥到她发上的象牙簪子,“那是我阿母给你的?” 殷陈拔下发簪,对光照看,“看这品相,兴许能卖许多钱。” 陈阿娇听到她这十分市井气的话语,嘴角笑意更深,“义妩将你养得很好。” “我阿母自然是天下最好的阿母。”殷陈摩挲着簪身,声音中透露出难得的欣喜自豪。 陈阿娇却被这天真话语噎了一下,“这些年过得好吗?” “翁主觉得呢?一个孤女能在匈奴营活过两年,过得好吗?”殷陈语气戏谑尖锐,陈阿娇这句话如同拂去她腐烂伤口上的遮盖。 少女话语犹如利剑,刺入陈阿娇的心中。 “今后,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她作出承诺。 “将我关在此处,便不是伤害?”殷陈好笑地看向她,撑着下巴,手指抚上耳垂,一手不耐烦地敲着案面。 “耳饰很漂亮。”陈阿娇没被她刻意弄出的噪音烦扰,看向她左耳垂。 “我得到这个耳饰的那天,也是匈奴马踏定襄那一日。我阿翁抚着我的脸说,‘我的闯闯要健康快乐地活下去。’”殷陈望向院中的花木,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平和下来。 陈阿娇沉默半晌。 “我在匈奴地活了两年,亲手杀了乌隆为他们报了仇。”殷陈转过头来,看到陈阿娇双眉微蹙,眼中盈满泪水。 殷陈想,她为何要伤怀呢?为何看到她的泪,自己心中也会沉重起来。 陈阿娇垂下眼睫,“对不住,是我没能护住你。” “是我自己命贱罢了,可殷家班子的人什么也没做错,不该承受那样的后果。”殷陈撇过脸看向玉瓶中的花,别扭道,“翁主该走了,等会儿天黑,山路难行。” 陈阿娇走出院子,回头看去,倚靠在门边的少女神色平静望着他。 她的泪水终于再也控制不了地夺眶而出。 淮之坐在水潭边侯着她,看到她眼眶微红,没有问她什么。 陈阿娇故作轻松,“该回长门宫了。” 这神态,与她来时的满怀期待截然不同。 “若是如此煎熬,便将一切告知她。”淮之沉声道。 陈阿娇眼中霎时迸溅出恐慌,仿佛这是提都不能提的伤口,“不可。” 淮之拱手称诺。 —— 庖室中,董偃将淘好的米放在釜上,熟练往灶洞里加了柴。 殷陈站在门口,看着董偃一个忙得火热,搭话道:“诶,董君,你为何要在此处守着我?” “太主的吩咐。”董偃回头看她,他没有官职,此时头上裹着的仍是平民所用的头巾,却丝毫没有耗损他的气质,就算在这庖室中,也朗若清风入怀。 殷陈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高抬起刀,刀背朝下,一击将砧板上的鱼拍晕。 她拍拍手走过去,“你很会做饭。” “自小便会。”他手起刀落刮去鱼鳞,迅速处理了鱼肉。 殷陈看着他娴熟的动作,想起他为成为太主面首前是个卖珠人,家境贫寒。 “你可以教教我吗?” 董偃转头看了她一眼,“姑子为何想学做饭?” “自然是想贿赂一下自己的味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