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之将家中一切打理好,打马出了长安城。 他如往常一样不走寻常路,飞掠上长门宫墙。 走到陈阿娇窗前的那段宫墙,又轻巧跳下宫墙。 陈阿娇打开窗牗,便见两串葡萄搁在窗台边。 淮之腰佩长剑,倚靠在木樨树下,金黄细小的花落在他乌黑的发和肩头上。 看样子等了不短时间。 陈阿娇拿起那两串葡萄,摘下一颗葡萄丢进口中,细嚼慢咽。 看得淮之嘴里泛起酸意,他将霍去病来寻他的事转述给陈阿娇。 “他真这么说?”陈阿娇面不改色道,“还真是个笨小子,但还算讨人喜欢,她眼光比我好。” 淮之不置可否。 陈阿娇倚在窗边,将葡萄一颗颗摘下来扔着玩,砸了一地,“你说我做对了吗?” “主子所做皆是为她好。” “为她好,便是对的吗?”阿娇反问。 “仆不知。”淮之答道。 “哼,你不知,你心中明镜似的。”陈阿娇关了窗。 淮之仰头看着紧闭的窗牗,最终低下头。 就算是错了,她也不会改的。 她就是这样一个永不回头的人。 况且,从前之事,本就不是她的错。 对于一个失而复得的心碎的母亲,谁会忍心苛责呢? 陈阿娇将另一串带着水渍的葡萄放到白玉笥箧中。换了身衣裳,让淮之驾车,二人往南而去。 院中花草繁茂,被照顾得极好,殷陈就站在花草中,手上握着刚摘的花,眉目清淡。 她抬头,看到了站在院外的陈阿娇。 陈阿娇看着她,抬了抬手中的笥箧,“我给你带了些吃的。” 殷陈手上拿着花,草草朝她行了个揖礼。 陈阿娇推开院门,沿弯曲小径往里去,谷中清凉,院中遍植各色花儿,此时花儿开得极好,芬芳扑鼻。 殷陈将花往身后藏了藏,语气有些不自然,她实在不知怎么跟陈阿娇交流,好半晌才道:“我瞧这个花很适合做香囊就私自摘了些。” 陈阿娇站在她面前,目光柔和,她抬手想触碰殷陈。 殷陈警惕往后退了一步。 “发上有片叶子。”她顿了一下,指自己的脑袋。 殷陈按着提示抬手摸去,将那片叶子拿下来。 二人进了屋,殷陈将花放在案边,寻了个白玉瓶子插上。 陈阿娇将笥箧中的小食拿出来,一一摆放在案上,“在这过得可还习惯?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 殷陈将花插好,瞥向她,“还好,不过就是太寂寞了。” 陈阿娇一怔,她同自己一样,都是爱热闹的人。 她身囚长门数年,早已忘了热闹的感觉。 殷陈走到案边,看着那串翠滴滴的葡萄,抬手摘了一颗丢进嘴里。 “喜欢吗?”陈阿娇看着她面色未改,问道。 “还好。”殷陈又徒手抓了几颗渍青梅,塞进嘴里,吃相粗鲁。 陈阿娇端坐在席上,含笑看着她。 殷陈搓掉手上食物残渣,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翁主过来,只为给我送这些吃的吗?” 陈阿娇拨着白玉瓶中的花,“对呀。” 殷陈索性坐到一旁,拿起箸将食物全数尝了一遍。 “我吃好了,翁主可以走了。”她吃得两颊鼓鼓,一把将箸随意丢在案上。 陈阿娇一怔,心中升起一股无法言明的悲伤,弯了弯眼睛,“我想多待一会儿,回到长门,又是一片冷清。” “翁主也怕寂寞吗?”殷陈搓着手指,问道。 “自然,我从前是极爱热闹的,还未入宫时,我整日缠着阿兄待我到东市玩耍。” 从这些方面来看,她与陈阿娇,确实很像。 “入了宫后,我才学着做一个皇后。” “可你做的并不好。”殷陈毫不客气评价道。 陈阿娇笑着点头,“我得承认,我这个皇后做得极差。她呢,卫皇后做得好吗?” 殷陈颔首。 “她确实比我更适合坐上那个位置。”陈阿娇话中并无惋惜。 殷陈这时方觉得,她与传说中那个嚣张跋扈的陈阿娇有些许不一样,是幽禁长门多年让她变得平和许多?还是她的性子,本就如此? <